原来张貉跃马挺矛,去战王泽,王泽射箭不中,正待提矛相迎,不想被个亲兵提了一句:“将军且看!”他顺着这兵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禁略略发愣,动作就这么慢了一拍,结果被张貉撞至身前,长矛分心便刺。
王泽的坐骑尚未起步,根本不可能驱马躲避,而想要提矛格挡,也已经来不及了∞奈之下,他只好大叫一声,顺着长矛来势,朝侧面一仰,便即消失在了张貉的视野之中。
张貉一矛不中,倒也迫使王泽堕马,自身坐骑还在疾驰,收不着步,便即直蹿出去。他空出一只手来,带字绳,控勒坐骑,想要稍稍减速,好兜个圈子回去,复起一矛,取了王泽的性命——你甲胄俱全,这一跟头从马背上跌下去,没那么容易爬得起来吧?不过要防其亲兵部曲涌上来遮护
想得挺美好,谁料才刚一拨马头,尚未彻底转向,突然间身后金声破风。张貉一开始并不在意——他冲得够猛,部下还都没有跟上来,完全是孤身一人,陷于敌阵,这时候四面八方全都是对手,不定从哪儿发来一招,都属正常啊——反手一矛架住,却觉来招颇为沉重。这不是普通小兵啊,究竟是何人呢?
匆匆拨转马头,敲对方第二矛又再刺到,张貉再度接架相还,直到这时候才终于瞧清楚——我靠,王泽啥时候爬起来了?不但爬起来,而且稳坐雕鞍,手挺长矛,甲上无尘,盔亦不歪他不是为躲避我的攻击,主动堕了马么?难道那一幕全是幻觉不成?!
张貉当然并未产生幻觉,但王泽也并没有真的堕马。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张、王二人若比装备,张貉差了王泽一物,因此才会闹出这般“乌龙”来。
何物呢?正是——马镫。
马镫的前身早在数个世纪前就已经出现了,比如说脚套、趾镫,以及单边硬镫,但那都不是对于乘骑格斗能够真正产生突破性变革之物,直到裴该“发明”了双边硬镫为止。裴军的双边硬蹬,原本多用硬木削制,后来发现不行,强度还是太低,非常容易被踩裂,因而当裴该稳据关中,财力略微富裕一些后,便都改成了外包铁皮的硬木镫。
之前的脚套和单边镫,主要作用是辅助上马,就好比随身携带一块上马石一般。单边镫在上马后就必须脱去,否则难以保持平衡;脚套倒是勉强可以当作真正的马镫来用,只可惜太软,既不便于借力,一旦遇险,也很容易缠着掌。至于次大陆某些地区盛行的趾镫,裴该前世就绞驹汁都想不明白究竟有何作用——除了增加大脚趾骨折的危险性之外。
双边硬马镫这种玩意儿,技术扩散的可能性比火药要强上很多倍,既然裴军骑兵已经普及了此物,则胡军、羯军没有发现不了的道理。只不过裴军配用此物,乃是军令,别家就没有严格规定了,是否配用,全看个人喜好。再者说了,石赵之兵多数自筹装备,政府也不肯花钱给所有骑兵都配发马镫不是?
具体到张貉,他自恃骑术高明,是根本瞧不上这种玩意儿的,感觉只有那难以在马背上长久存身的废物,才会配用。所以王泽能够利用马镫,在马背上玩儿出什么花儿来,他根本就没有概念。
那么王泽玩儿了什么花样呢?在后世其实并不算太高难度的动作,那就是俗谓的“镫里藏身”。
张貉一矛当胸捅来,王泽来不及闪避或者格挡,就只能本能地脱开一侧马镫,翻身而堕,但靠着另外一侧马镫的支撑,并未真正落地,只是暂时躲藏在坐骑侧面,以避来矛而已u若他真的就此翻身落马,先不提甲胄在身,轻易挣扎不起,张貉一拨过马头,便可能复起一矛,塞性命。即便因为部曲的遮护、援救,得脱大难,主将摔个七荤八素,必然也会影响到麾下兵卒的士气啊。
但他并未真的堕马,而且两马一错即分,王泽随即劈挺身,手按雕鞍,便又瞬间翻回了鞍桥,并且原地圈马,来追张貉。其实这一招既非王泽急中生智,也不是他本人“发明”的,功劳还得记在甄随头上。
甄蛮子本是南人,不惯骑马,直到在徐州为将,这才得着一匹坐骑,就此每日操练不辍。不过甄随仍然不习惯马战,觉得唯有双脚踏稳大地,才最稳妥,也最便于发力,骑马纯粹一是方便机动,二是可以彰显他大将的威风罢了
甄随常在军中寻人较量,却又罕逢敌手。王泽等将被他打得急了——你是真找我们练武啊,还是纯粹想打人泄火哪——便即提出,各自上马,咱们骑战吧,且看你甄蛮子在马上是否还能抖出威风来!
一开始甄随倒也确实因此吃瘪,原本步战一人能打四将,上得马后,一人顶多打俩——还得是王泽这类原本就不以骑术见长之将。但是逐渐的,甄随的骑术越来越强,王泽等人说不上原地踏步,仅就骑术而言,还是被甄随稳步超过,甚至于远远地落在了后面。王泽有时候也会想:这就是所谓的“一法通而万法通”吧?这蛮子天生就是强者,举凡斗战之术,只要他肯练,没有什么学不成第一的
哦,不过到目前为止,角抵之术,甄随还是比不上裴熊——裴熊加油!
拉回来说,甄随天生擅长格斗,所以无师自通地琢磨出了诸般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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