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察一番,当即在肚子里把王续骂了个半死——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高梁古城,早成废墟,根本无坚可守啊!
他带着几千辅兵,主要都是惯于放牧的氐羌杂胡,光十多万牛羊就有点儿照顾不过来了,遑论修复高梁古城,建营为守啊?人力实在不足哪!
然而石虎正在猛攻尧祠,于遭到晋军的顽强抵抗后,亦深感手头兵力不足,忙着遣人北归,去要续咸再多征兵役来援,哪儿还有多余人手提供给郭权呢?于是反复筹措,挑了一千多名老弱残兵与之。郭权自然不满意,再度、三度求恳,最终惹得石虎是勃然大怒。
石季龙对送信的小卒厉声喝道:“归告汝家将军,若不能守高梁,便可自回晋阳去将养,我别遣将接替他便了!”小卒吓得抱头鼠蹿而去。
朱轨提醒石虎:“牛羊为我军粮,重中之重,太尉慎勿轻忽啊。倘若平阳出骑兵绕道而北,趁虚掩袭之,如何是好?”石虎不以为然地道:“平阳城中,能有多少骑兵?最多不过两三千而已,其有胆识,必将搜求郭太,若破郭太,汾西自可纵横,我便不得不释尧祠之围而再西渡了……
“且高梁所储,若全为粮谷,还恐敌兵纵火焚烧,既是牛羊,彼又何能为啊?若驱散牛羊,但破晋骑,自可拢回,若屠宰之,能杀多少?大不了我风干了做腊。若敢将牛羊驱向平阳,我正好衔尾而追,即于汾上摧破之!”
这一晚上事儿很多,不仅仅郭权再次遣人求援,其后不久,天色彻底黯淡下来,更有小校汇报,说正东襄陵城方向,隐约有火光腾起,怀疑是点火燃烽,给尧祠晋人打的什么信号。石虎以问诸将吏,参军张群说:“听闻晋人,尤其是关中晋军于燃烽起烟别有秘术,惜乎我尚未能全得其意……”
传统的烽烟报信,所能传递的内容相当有限,也就区别一下有警无警、大警小警罢了,所以不在乎为敌方所察知。裴该却在和徐渝,其后又加上彭晓等人,仔细研究过后,想方设法提升了烽火的复杂程度,尝试利用不同的数量和颜色,来表达更多含义。
当然啦,还远远到不了古希腊,乃至某些印第安部族的程度。对于前者而言,确实拼音文字会比较方便转用其它信号形式来表达;而至于后者,裴该前世只知道有,却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跟其语言有关无关呢?美洲尤其是墨西哥地区的古代语言究竟是什么类型的?一般人谁会去研究啊。
所以传递的信息仍然简单,但已经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见者皆知,所发送的信息敌我共享了。其后祖逖在洛阳听闻此事,也遣亲信张敞前往访求。裴该说我可以教给你,但为防泄密,你运用起来最好略加修改,咱两军的烽烟信号并不完全相同,会比较稳妥一些。
因为裴该有一定防谍的经验,祖逖可没有,再加上洛阳城内还有那么多老旧官僚呢,难免四外漏风,跟个筛子似的,裴大司马实在不放心啊。
他的谨慎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石勒遣程遐探查、研究晋人的烽火讯号,程子远又是广布奸细、密探,又是亲自审问被俘的晋之将吏,最终于祖家的手法几得其半,但对于裴家的手法却仅仅摸到边儿罢了——还基本上是从祖家手法倒推出来的——仍然无法解读。
因此今日提起此事来,石虎便即撇嘴:“程子远荷任之重,即便张孟孙亦渐不可比,然于敌情之探查,往往蜻蜓点水——天王待其过厚了,照我说,只有不时给一顿鞭子,他才能实心任事!”
张群、王续闻言,不禁对视一眼……襄国文吏,门第较高的常依崔绰、裴宪,门第较低的则多与程遐一党,至于军中参军,允文允武之辈,泰半也都是跟着程子远指挥棒走的——张宾本不愿结党,自从张披被杀后,更是深自韬晦,少与同僚私下交接,则在他人看来,实在无可依靠。如今跟着石虎南下的三名参军当中,唯朱轨勉强可说无党,日常略微亲近张敬一些,张群、王续则都是程遐的党羽,所以听石虎责怪程遐,他们能开心吗?
尤其张群,心说倒霉,这话头还是我引起来的……倘若传入程仆射耳中,会不会怨恨我啊?正感惶恐,王续赶紧迈前一步,帮他解围,对石虎说:
“恭贺太尉,此必王泽知不可守,乃欲放弃尧祠,东遁襄陵也。在末吏想来,最多三日,晋人必退!”
石虎还没反应过来,朱轨先摇头:“非也,倘若王泽欲退,要襄陵接应,则当于尧祠燃火,襄陵又何必燃火啊?”
王续本是帮忙张群敷衍,所以没怎么过脑子便即脱口而出,等到被朱轨反驳,他也知道自己想左了……因而羞愧,质问朱轨道:“然而在朱君看来,晋人于襄陵燃烽,究竟是为了何事啊?”
朱轨面向石虎,微微一揖,揣测道:“以末吏想来,只有增援将近,谋求尧祠晋军接应,才必要遣使通信。而尧祠为我所困,虽然未尝围死,其使亦恐不可入,于是转向襄陵燃火……”
石虎插嘴问道:“那岂不是太远了么?”
四十里地啊,倘若天气糟糕一点儿,比方说白天有雨、夜间有雾,则你燃烽起烟,尧祠中就未必能够瞧得见,即便瞧见,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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