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间,其退五十余度,乃因此核算,应为五十岁余退一度也。”
什么“日短星昴”,什么“在东壁中”,裴该完全的一头雾水,但他大致听明白了,虞喜是根据古书上对当时冬至日星象的记载,推算出来,“岁差”为五十年退一度,听起来蛮靠谱的。但问题是,先不提尧典是不是真是上古的资料,帝尧即有其人,具体生活在哪个年代,就连后世都没能考证出来,则今儒的话完全不可信啊!
数式再对,这参数不靠谱,能够得出哪怕接近正确的答案来么?
干脆先不理会星象了,乃笼而统之地问虞喜:“则卿以为,何者为地,何者为天,日月星辰,俱在何处啊?”你要是跟我说天圆地方,那马上就可以滚蛋了。
虞喜闻言,略略愣了一下,便即回答道:“在我以为,汉张平子张衡)之‘浑天说’,及秘书郄萌所传‘宣夜说’,近乎于善。盖天高而至于无穷,地深而不可测量,无所谓方圆。至于日月星辰,光耀布列于虚无之中,各自运行,犹如江海之有潮汐。”
裴该笑问道:“按张平子‘浑天说’,云‘天如鸡子,而地如夹黄’——既为夹黄,自当为卵形,我常有不解,大地如何类卵?卿可能为我解惑么?”
虞喜想了一想,回答说:“按张平子所言,不过譬喻而已,未必是说大地如卵。固然,大地非平,舍山泽不论,即于旷野之上,极目而望,或不能得见远山之根;我籍于会稽,橱望归航之舟,先见其帆,再见其橹——由此可见,大地实有曲度。唯其是否如卵,是否如张平子所言,空悬于天表之水中,我尚不敢妄言”
裴该心说可惜啊,你都已经能够接受“浑天说”和“宣夜说”了,却不能更进一步不过也对,根据王贡所言,此人一直在会稽闭门造车,前此为逃避诸葛恢的征召,才会跑去青州依附王贡,这回到长安来,大概是此生第一次跨越大经度唯其居于海隅,倒是已经发现大地有蝗了。
想要提示虞喜,大地实际上是个圆球可是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论据来。沉吟少顷,玩心忽起,心说我干脆给你透露点儿更奥妙的内容吧!
于是便问虞喜:“若如‘浑天说’,及卿所言,日月五星实悬于虚空之中,则其因何而动哪?”
虞喜不禁哑然,心说大司马的思路真是出人意表从前他也跟朋友讨论过自己的宇宙观——后世名为“安天说”——对方第一反应,就是:日月星辰怎么可能悬在虚空中,而不掉下来呢?本以为裴大司马也会这么问,却不料问起了日月和五星靠什么来运行这可该怎么回答才好?
于是拱手道:“我不知也,还望大司马教诲。”皮球踢回去,你也不明白吧?
裴该笑笑,再度站起,虞喜也赶紧离席起身⊥见裴该走下来,距离三尺之遥,直面虞仲宁,然后就保持这个距离,闻他转了一整圈。虞喜完全搞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打量人你上下瞧就得了呗,干嘛还想看我屁股只得拱着手,跟随裴该转身——终究以背朝向贵人,太不恭敬了。
就听裴该说道:“譬如卿为大地,而我为日月,乃绕卿而转。”
虞喜心说明白了,原来你是做动作来打比方——点一点头,躬聆教诲。
裴该突然间笑了起来:“倘若此处并非府中正堂,而空旷无一物,漆黑若星空;我也非自行,而随车马所转,乃不知是我在行啊,是卿在行啊?或者在我看来,其实是卿在绕我而行呢。”
响鼓不用重捶,虞喜闻言,当惩愣住了。
有些人是榆木脑袋,为固见所惑,根本不会去考虑更多的可能性;但虞仲宁不同,他通过长期观察星空,逐渐接受了貌似荒诞不经的“浑天”和“宣夜”两种学说,思路一被打开,自然知道仅靠日抄验难以真正探究天地之理。所以裴该一打比方,他就明白了,物体是相向运动的,完全可以换一个角度去研究日月之行嘛。
大司马的意思,是人们都认定了日月五星围绕大地而转,那么能不能反过来想,其实是大地在围绕日月五星而转呢——其它星辰动静不大,暂可不论。这自然是异想天开,但在对于日月五星运行轨道的计算上,换一个相反思路,是不是可能得出截然不同的数值来啊?两相对照,或许能够发现从前总也算不对的那些公式,究竟疏漏在何处
愣怔少顷,便即朝裴该深深一揖:“多承大司马教诲,喜受益匪浅,便当告退。”
裴该察言观色,一瞧虞喜抓耳挠腮的毛躁劲儿,就知道他忙着回去重新计算各种天文参数,不禁心说:去算吧,你要真能算准喽,说不定就能提前阐发“日心说”。
但他却并未放虞喜就此离去,而是缓步归坐,虞仲宁没办法,也只得重新坐下⊥听裴该开口问道:“王子赐实荐卿于长安,然又云卿无宦意,唯好观星——不知我今日欲征辟仲宁,可肯应命否?”
虞喜心说来了,果然问到这事儿了,赶紧拱手推拒:“正如王子赐所言,喜无宦意,且不治经典久矣,又无理民的经验,倘若滥竽充数,必然有负大司马所托”
裴该打断他的话,说:“然我今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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