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便可出而谒陵——胡汉一灭,则石勒必然自立,可以算做一股新的叛乱势力,咱们下阶段再说。
于是便满怀期待地问道:“卿等以为,大司马此番北征,可能收复平阳否?”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就理论上来说,大多数人并不认为此战必可成功,趁着胡贼内乱的机会,得以尽复河东一郡,那就颇可满足啦。只是瞧着皇帝那期盼的眼神,却谁都不好意思去泼凉水
最终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骠骑大将军祖逖身上——你是负责军事的,这个问题,还是你来回答天子吧。
祖逖略一思忖,便即起身奏道:“臣不敢欺瞒陛下,因前关中、河内二战,导致士卒疲惫、府库空虚,当此之际,实非大用兵的良机。唯因胡乱,机不可失,大司马乃亲率两千精骑往援甄随,朝廷亦遣郭诵应合。然而计点王师,不过万余而已,刘粲虽死,刘曜拒平阳,尚有兵马四五万,则以一当五,并无必胜之策。
“固然,王师上下用命,气若虹霓,而胡贼方经变乱,气必靡沮,加之大司马之能,陛下素所知也,或能出奇奏功,亦未可知。然而石虎在晋阳,岂有不南救平阳之理啊?以臣度之,倘若石虎不来,大司马有六成胜算,若其南来,则胜算恐不足三成矣。
“陛下亦不必焦虑,胡贼日薄西山,势难复振。即便大司马此去不能收复平阳,尽缚诸刘,亦能光复河东,甚至兵陈临汾、绛邑之间。则胡势止局促于平阳一郡,且各县晋人,亦当络绎反正,以迎王师;石氏久藏簒心,若王师急攻平阳,或者来救,若王师缓缓图之,反不肯来。
“只待今秋收获,府库充实,最迟明春,大司马必大发兵以向平阳,犬不难。即或大司马有难处,臣亦当为陛下亲统一旅之众,阮刘首级来献!”
祖逖分析得很详细,最终结论就是:估摸着这回裴该拿不下平阳城,但最晚明年春季,或者他,或者我,一定能够奏凯,那皇帝你就有机会出城去谒陵啦。
司马邺听了,多少有些失望,却也无法可想,于是有气无力地就宣布退朝了。
群臣拜辞而出,祖约几步追上祖逖,压低声音说:“天子急于闻捷,阿兄为何不肯宽慰之,说大司马此去必能建功啊?”
祖逖横了兄弟一眼,沉声道:“士少,汝是想要坑陷文约么?”
这仗多半儿赢不了,我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你又不傻,难道还不明白吗?则我对天子实话实说,万一苍天庇佑,裴该竟得平阳,则是意外之喜,天子也不会因此就衔恨于我;但倘若我说此战必胜,结果裴该不得平阳即返,天子失望之余,又会对裴该抱持着怎样的看法?你这不是故意坑人呢吗?
祖约的心思被三哥一语道破,不禁有些尴尬,只得拱手说:“愚弟实无此意,只是欲宽天子之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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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群臣意料之外的,仅仅一个月之后,裴该便即遣快马露布陛,声称已然收复了平阳,并擒刘氏僭王、党羽数百名,唯刘恒、刘曜北蹿,不知所踪
这回不仅仅洛阳城了,捷报所经之处,城邑、乡野,无不喧腾,百姓们纷纷跪拜着感谢上苍。司马邺自然更是乐得手舞足蹈——并不仅仅因为自己可以出城谒陵去啦,正如祖纳前日所言,既复平阳,则逆胡等若殄灭,朕之江山,就此稳固了一半儿!
嘘轻也不傻,不会心急火燎地召集群臣,商议告庙∷陵之事,只是闻奏裴该已将大群逆胡押来洛阳,便要朝臣们商议,该当如何疵才是。
荀组代表群臣上奏,说罪分三六九等,可以详加甄别,但刘聪妻妾、诸子,那是一定要斩首弃市的,而且刘粲的脑袋不还没从高竿上摘下来嘛,咱们再把他兄弟们的脑袋也一并挂上去好了。
司马邺不无遗憾地说道:“刘粲倒是好命,竟逃显戮。”
华恒更加建议说:“臣请按韦忠前例,可将诸刘车裂,以儆效尤。”
司马邺正待首肯,祖约站出来说:“韦忠不过附逆而已,即受车裂之刑,诸刘之罪,更甚韦氏,若止车裂其尸,难当其辜。臣建议,乃可生裂之!”
祖士少就是这么喜欢拉仇恨,当惩有数名朝臣站将出来,言辞犀利,强烈地表示反对,说这般酷刑,非圣君所为也,乃是桀纣之行!此前你要车裂韦忠,还引史事做例证,那时候不是说车裂只是裂尸,所以不干天和吗?怎么如今又要搞生裂了?!
终究这年月主政的还都是些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不跟后世武夫暴恣的时代似的,直接连千刀万剐都能发明出来。
祖约遭到全方位的炮轰,就连兄长祖纳、祖逖都无一言相助,势单力孤的他很快便即败下阵来。于是最终商定,将刘聪的直系子孙全都先斩首,再车裂,其妻妾及其他诸刘,以及胡逆重臣,则唯斩首弃市而已。
随即祖纳站出来说:“比之疵诸刘,尚有三事,更为紧要。
“其一,孝怀皇帝梓宫未得,大司马虽云正于平阳访查,但恐其地初定,大司马为政事所累,不能全力为之,朝廷乃当别遣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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