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光取了内文,没把封皮也催——封皮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书呈程司马足下”的,以免二张不能第一时间对号入座。不过随即就有夹壁中暗哨消息秘密传递过来:张披没走,还跟外面偷窥——程遐当即就烧了封皮,还假装一副做贼心虚的怂样
然而就因为封皮未能同时窃走,使得张宾起了疑心——程子远倒是没想到,倘若封皮也落入张宾手中,恐怕老先生当惩识破他的把戏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首告发程遐。但当程遐听到“若为密书,不当如此正式,此疑二也”的说法,也不禁背后冷汗涔涔,暗道好险。
脑筋一转,当即改变了主意,这回算你张孟孙逃过一劫,那我就专砼披好了。
当下一口咬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封皮,也没有“书呈程司马足下”的文字——正如右侯所言,既为密书,怎可能搞得那么正式?你当我傻啊?
什么,你说我把封皮烧了?既然烧了,有何凭证啊?我本来写就伪书,想要找机会放出去,没想到被你张披所窃——你没事儿跑我案上来乱翻什么?
“张披身为下属,不从主官之命,我曾责之,故此每欲坑陷我,”最后程遐朝石勒一拱手,“如此狡诈奸险的小人,岂可置于幕中?还请明公将其正法,以儆效尤!”
张宾赶紧帮张披掩饰:“张披所为,实属不当,然彼出首告发程司马,未必出于私心,衔怨报复,实为忠于明公之事也。唯其智短,不能洞见其中疑窦,明公稍责之可也。若遽杀之,则异日谁还敢对明公直言不讳呢?”
张披还待分辩,我确实是见到有封皮的,却被张宾狠狠一瞪眼,只得把话给咽了下去,赶紧跪地谢罪。反正封皮烧了,没有证据,你若一口咬定,不正说明你是伪造细节,故意要坑陷程遐吗?况且就算真有封皮,也没法以此证明程遐通敌啊,何必再哓哓不休呢?
在张宾的反复求情之下,石勒把张披职降一级,仍在右司马府中听用。几个人告辞出来,张宾凑近程遐,压低声音问道:“子远,又何必如此?”你玩的是什么花样,我如今已经心知肚明啦,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程遐冷笑一声,毫不隐晦的回答说:“可惜啊,误中副车。”我其实是想对付你张孟孙来着!
张宾诚恳地说道:“如今天下丧乱,正英雄并起之时,我等当戮力同心,共辅明公,不宜互相谋算”
程遐当即打断张宾的话,回应道:“右侯府上,须无张良析!”是你先派人来我这儿卧底的,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啊?其实我在你身边也安插了不少眼线呢,只是你未必发觉,就算发觉了,如同昨日的张披一样,也没有实证——所以你就只能任由我说嘴!
张宾无言对答,只得长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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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来,张、程二人各自扫尾。张宾去警告张披,说你已经彻底得罪了程遐,而且还在石勒那里留下了不好的芋——“良析不如暂且告病归乡,且候一二载,待此事平息后,我再召卿前来不迟。”
然而张披并不以为意,说我看今日石将军之意,并没有真的怪罪我——发现同僚**,向他告发,正说明耿耿忠心嘛,他高兴还来不及哪——之所以职降一级,只是为了给程遐一个交代而已。至于程遐,他设这种圈套来谋算我——更想谋算你右侯——既然功亏一篑,相信短时间内不会再玩儿类似花样了。
张宾道:“我还是向明公进言,将卿转归长史府来为好。”
张披曳:“右侯如此做,是坐实公为披之主使也。且披今日失策,为彼所算,必当有以报之!”说着话一咬牙关——我不走,我还要留在那贼身边,继续揪他的错处!
至于程遐,转过脸来就去见自己才刚三岁的锈甥石弘。
其实见石弘是假,见自家妹子,仔细关照一番是真。于是当日晚间,程氏就在枕上问石勒,说我听说张披日间想要陷害家兄,为什么将军你不肯严厉责罚他呢?石勒笑而不语。
程氏又道:“张披所为,分明是张宾唆使。彼二人皆为游侠出身,门客日多百余乘,互为奥援,物望也皆归之——实非将军之福啊!”
石勒这才开始皱眉头,就问程氏:“卿欲我如何?”
程氏道:“张孟孙为将军臂膀,不可遽去,难以张披也杀不得么?”
石勒遂于枕上缓缓颔首。于是二日后,趁着程遐派张披出城公干的机会,石勒突然间擂鼓聚将,然后即以张披迟到为理由,加以“慢军”之罪,下令推出去斩首。张披临终前不禁慨然而叹:“我悔不听右侯之言,实是咎由自取!”
斩张披算是杀鸡儆猴,张宾就此深自戒惧,日常行事更为收敛。程遐故意把前日之事暗中散布出去,众人因此都知张披是死在程遐手中,亦无不惊恐,纷纷登门来拉关系、套交情——程氏之权更盛。参军裴宪△绰、任播、刘征等人干脆引经据典,请求石勒速立石弘为嗣子,以安众心。
——石勒本有长子石兴,被刘聪册立为上党公世子,但这孩子既失母恃,复不得石勒欢心,众将吏也多轻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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