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道:“我只将二千兵去,余皆留与二君守备淮阴。粮秣亦不必多,足敷三个月资供即可。今已收盐渎的盐场,可负盐至兖、豫籴买之——彼处亦多坞堡,必有忠义之士,粮秣物资,当不虞匮乏……”
他执意要走,裴该和卞壸反复劝,却始终无法服他。但是祖逖看他们这种态度,最终也只好承诺,倘若战事不利,或者物资难以筹措,我绝不死扛,肯定掉头回来——纯当跑远一点去剿匪练兵了吧,让士卒们见见真的战场是啥样的。
卞壸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能会道之人,很快便理屈词穷了,只得转过头去,注目裴该。裴该沉吟良久,又反复观察祖逖的表情,他估摸着这回……就连我也拦不住祖士稚了……也好,我这里有一步规划已久的棋,祖逖不走,便无法落子。
于是竖起三枚手指来,对祖逖:“倘若祖君能够允我三事,我等便任由祖君西去。”
“文约请讲。”
他们虽然算是盟友,但终究裴该挂着徐州刺史、都督徐方军事的头衔,倘若没有他的允许,祖逖西行之道必难畅通。往里,裴该、卞壸扣着粮草物资不发放,难道祖逖还能动兵抢夺不成吗?往大里,裴该一封书奏到建邺,祖逖不从军令,擅自动兵,不定司马睿、王导之流就真能直接剥夺了祖士稚的官职,甚至于宣布他为叛逆,如此则丧失了大义名份,祖逖还怎么可能在兖、豫二州站得住脚?
所以啊,就怕你们不答应,还真不怕你们提条件。
裴该先曲起一枚手指,:“兖、豫目前尚是空谈,淮阴却为我等实有,倘若淮阴不守,祖君后援断绝,行无所恃,我料丧败可期。故此只许君带两千军西向……”
祖逖点头,这没问题,我刚才就已经过了,剩下大概一千来人,全都留给你们防守淮阴县。人数虽然不多,但万一遇险,仗着城防坚固,县内各坞堡危急时也能凑出一两人千人来协防,守住淮阴一两个月应该问题不大吧?大不了我再折回来相助便是了。
就目前而言,距离广陵最近的强悍势力,那就只有正在青州对阵的石勒和曹嶷了。曹嶷勉强自保,估计既无意,也无力南下,咱们唯独要担心的只有石勒。石勒所部,仅胜兵就不下十万之众,倘若起意谋夺徐州,哪怕我不走,咱们聚兵一处,恐怕都难以抵御。
然而石勒兵马越多,行动起来就越是困难,因为物资消耗量实在太大了。所以祖逖也曾多次遣人秘密北上,去徐州北部甚至青州地区,打探石勒的动向,看他会不会趁着秋收,有大举南侵之意。但就目前看来,石勒并无此心,他主力在乐安、北海之间与曹嶷对峙,游军四出,抢掠钱粮,最东进入阳城郡,最南也不过才刚踏入琅琊国北部而已——虽然已入徐州,距离淮河可还五百多里地哪。
祖逖指点着地图,详细地对裴该、卞壸分析北线局势,他石勒若是遣轻骑南下,你们固守淮阴县城,只要不胆怯,不落跑,也没有太大的失误,退之应该不难。而若石勒全军来侵,行动速度必然纾缓,而且于路的粮秣消耗太多,只怕还没走到地方,就会因为粮尽而士气涣散,难以为继了。
“故此我才计划,开春后再挥师西进。石勒若欲举军南下,必待秋后之期,今冬不来,卿等便可无忧了……”等明年秋收以后,你们再担心不迟。
裴该注目地图,揉着自己的下巴,心里把张宾张孟孙咒骂了好几遍。他心你不是要建议石勒北取邺城,占据邯郸、襄国,在河北立足的吗?怎么能让他顿兵于广固坚垒之前,跟曹嶷纠缠不休呢?你们究竟啥时候才肯走啊!
倘若石勒奔了河北,距离广陵十万八千里远,那裴该就一点儿都不用担心了。曹嶷守成之辈,毫无远谋,正如祖逖所,他是不大可能南侵的,撑死了派兵到城阳、琅琊境内打打草谷而已。如此一来,裴该、卞壸起码可以有两三年的时间种地、积聚。
因而裴该才到淮阴,就写信给程遐。胡军之中,能够影响到石勒决策,而跟裴该也多少有点儿交情——虽然可以是打出来的表面上和睦——之人,除张宾外就只有程遐程子远了,想要牵绊住石勒的脚步,裴该当然不敢再去找张宾,但可以尝试着跟程遐道道。
他在信中向程遐透露,张宾之意乃在河北,只是为形势所迫,他暂时还不敢对石勒言明——隐含之意,这事儿我告诉你了,你愿意不愿意抢这份功劳哪?
同时还对程遐,我受南人所迫,无奈而渡江北上,暂时屯扎在淮阴,我没有力量北进,希望子远兄向石将军进言,也别来打我,咱们和睦相处便是。我知道此前落跑之举,肯定导致石将军恨我入骨,但他就算挥师南下,把我赶跑了,甚至于杀了我,对你程司马又有什么好处呢?当世唯我能明张孟孙之意,所以我才能设圈套耍了他一回,一旦我不在了,估计最高兴的,除石将军外,那就只有张孟孙了吧?
言外之意,我能够帮你对付张宾,君其有意乎?
程遐的回信全是片汤话,无一字落在实处——有可能是怕被石勒发现双方书信往来,故此不敢明确表态,更有可能,则是他尚且有所疑虑。当然啦,程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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