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不禁又惊又喜,急忙问道:“卿可诊得实么,确为喜脉?”
蒋通说当然——“尊夫人身体素来康健,因此妊娠三月有余,始感不适,召通来问——三月之身,岂有查不准之理啊?而且”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据通所断,九成当是男儿——裴公大喜!”
裴该心说你算了吧,才三个月的身孕,你就能通过脉象知道男女了?你简直是人肉B超机不,比B超还厉害,谁信哪!不过善祷善颂嘛,谁也不会太当真,裴该当即拱手笑道:“借卿吉言。”
他本身对于胎儿是男是女,并不怎么看重,问题这是一个男权社会,家业的继承人只能是男子——按律,在无男的前提下,家产是可以由女儿继承的,但从来也没有女儿袭爵、蒙荫一说哪——那么头胎若能得男,自然会欢喜啦。
起码裴该也得表现出欢喜之态,否则就有背于时俗了。
从前裴该对娶妻生子并不上心,因为自己的事业才刚起步,有什么东西可以传承下去,也必须要传承下去吗?因此若非荀灌娘与众不同,他根本就不会着急去娶一名中二少女。其后虽然成就了夫妇之礼,裴该也不敢太过操切,旦旦而伐,生怕把小姑娘身子骨给搞坏喽——虽说瞧上去那小姑娘的身子骨么,比自己还要结实一些呢
然而自入长安,得执晋政,裴该的事业可以说进入了稳定的上升期,尤其围绕着他的携团也逐渐成型,进而日益完善。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能不考虑继承人问题了,甚至就连裴嶷都曾经暗示过裴该,夫人既无所出,文约你是不是考虑讨个小啊?裴该方才觉得,这继承人问题么,是用提上议事日程了。
只是这事儿虽须努力,其实也撞大运,究竟要多长时间,老婆才能怀上,谁都说不准。裴该本人是不打算纳妾的,故此希望荀灌娘的肚子可以争气一点不对,能不能怀上,能不能安产,乃至生男生女,不全是女方的责任啊,倘若自己身有隐疾,就算妻妾成群,也是枉然。
据说凡穿越者皆不易得嗣终究自己是魂穿的,这身体还是本时代所有,理论上不用出太大问题吧?只是裴氏主支,自裴潜以来,日渐凋零——裴潜只有一子裴秀,裴秀二子裴浚、裴頠,裴頠只有庶子裴憬和嫡子裴嵩、裴该——跟旁支比起来,子嗣皆不繁茂。不会是老祖宗裴茂把定额用得太多的缘故吧
实话说裴该虽然开始上心了,但因为政务倥偬,还真不能把精神头全都用在这事儿上,故而事先毫无心理准备。如今突然间听说荀灌娘有孕了,不禁喜出望外,急忙吩咐裴服,赍二十匹绢重酬蒋通,然后略略拱手为礼,就急急忙忙撇下蒋通,往内寝去见妻子。
只见荀灌娘在猫儿的服侍下,特意改穿宽松的衣裳,软绵绵斜倚在榻上,看她目前的状况,其实要更象猫一些见到裴该进来,荀灌娘便要起身,嘴里还说:“不知夫君归来,如何也不禀报?我本当相迎”
裴该赶忙按,说你别动——“夫妻之间,虽云当相敬如宾,我自归家,又何劳夫人相迎啊?”随即伸手轻抚荀灌娘的小腹。
荀灌娘笑道:“本欲亲自告知夫君,然想来夫君于堂下已然遇见蒋令了?”
裴该点头道:“正是,正是——如何有身三月,今日才始发觉?”推算起来,她来长安没多久,我就得手了,我能为还挺大嘛。
猫儿在旁边插嘴道:“夫人向来康健,又好动,些许不适,全然不顾。今日突然连连呕吐,还是我反复劝说,她才肯请蒋令过来的”随即拍拍胸口:“我听说妇人有孕,必须静养,否则易流,尤其三月内最是危险如今想来,真是好险哪!”
裴该笑道:“三月内确乎危险,但既已逾期,胎儿多数能保。也不必过于静养,唯不可再骑马,以及攀登高下了,日常散散步,有易于顺产。”对于孕期知识,他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一口气全都讲了出来。
猫儿笑问道:“主人来猜猜,夫人腹中,是男是女?”
裴该还没回答,荀灌娘略略一蹙眉,说:“蒋令云七成为男”裴该心说他怎么跟我说九成?那么快就加码了——“然而昔日家母说过,怀而不觉,多数为女倘若生的女儿,如何是好啊?”说着话,低垂着头,却特意乜斜着眼睛,悄悄观察裴该的表情。
裴该笑道:“女儿也甚好。且既得其一,必有其二,还虑生不出男子来么?”当然啦,前一句是真心话,后一句纯粹是安慰老婆——“如卿家先有卿,再有皑,有何不好啊?”
荀灌娘是荀崧的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名叫荀蕤,年方十二——其实荀崧命中该有二子,次子荀羡在原本历史上还尚过东晋公主,年方二十八岁便为刺史,不过这年月么,他尚且还是空气。
荀灌娘说:“我当供奉神灵,求生一男——夫君可知,何方之神更灵验啊?前日家母来说,有僧人入于长安,说是西方教最灵验”
裴该急忙摆手:“和尚本身不娶妻,彼等之言,如何可信?”他向来就讨厌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而相比道教来说,更看不上这年月的释教——释教要等达摩东来、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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