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毁弃,一直到孙权移镇至此,才在城西石头山上重筑,堞台密布,为的是扼守长江险要,拱护都城建业。
据附近之山全都是土山,山上无石,而唯此山有石,故名石头山;山上建城,乃名石头城;那么山下的津渡,自然也就被叫做石头津了。
石头津附近与城内不同,不再许人围观,早有王府卫士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津渡团团包围了起来。五王的队列来至码头旁,便即停住,众人纷纷下了马车或者牛车——不仅仅五位藩王,还包括了不少的王府属吏,以及北来官僚。
——司马睿的心腹,甚至可以是真正的建业城统治者王导王茂弘,以及才刚被人悄悄咒骂过的顾荣顾彦先,也赫然在列。
众人三五成群地扎堆,低声交谈。时候不大,忽听码头上有人高叫道:“来了!”随即便见一条巨大的楼船自上游排波踏浪而来。无论藩王还是官僚,都赶紧整理衣冠、掸净浮尘,然后按身份高低列着队向前迎去。
楼船靠近码头,船帆收落,速度逐渐趋缓,随即慢慢地靠上了江岸。船上放下踏板来,就见一名锦衣侍儿扶着位满头珠翠的贵妇人,迈步踩上踏板,直向岸上行来。
琅琊王司马睿站立在队列之先,见到这贵妇人不禁是热泪盈眶啊,急忙步趋前,然后一撩袍服,竟然拜倒在地,口称:“侄儿恭迎叔母!”后面诸人见状也几乎全都拜倒,唯独鹤立鸡群着三个: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和汝南王司马佑。
这下船来的贵妇人,自然便是东海王司马越的王妃裴氏了。司马睿之所以跪接,是因为他比司马越要着一辈儿,故此恭迎尊长。而西阳王他们仨则和司马越同辈,即便爵位较低——如西阳王乃是新晋的县王,汝南王倒是比东海王更为尊贵的大藩——那也没有跪着迎接嫂嫂或者弟妹的道理啊。
至于彭城王司马纮,他比司马睿还低一辈儿呢,自然当跪,而且称呼裴妃也是——“叔祖母”。
裴妃见状,不禁吃惊,赶紧过来双手搀扶:“我不过一孀居妇人耳,大王何必行此大礼?”
司马睿不敢沾婶婶的手,对方一虚搀,他也就趁势起了身,但腰仍然躬着,手仍然拢着:“族礼不可废也,叔母是长辈,孤自当跪迎——都是孤无德无能,乃使叔母陷身险境……”着话眼泪真掉下来了,赶紧抬袖子去擦。
裴妃也不禁黯然,可是还必须强打精神,去跟其他几位藩王见礼,然后一抬手:“诸位请起。”司马纮、王导、顾荣等人这才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随即裴妃就侧转身招呼:“文约,来此。”然后向司马睿介绍:“设无文约相救,我恐将埋骨胡营,再难与大王相见了……”
裴该一直错后着裴氏几步,听得召唤,这才赶紧踩过踏板,下来平地,然后拜谒司马睿。司马睿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膀子,不让他跪:“孤已听闻矣,裴卿胆大智深,斯能于群胡环伺中卫护叔母,又能同出虎穴,来我江东。钜鹿成公有子若此,必可含笑于九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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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跟这儿亲戚相会,互道别情的时候,王导悄悄地蹩至一旁,伸手招呼一名才刚从船上下来的军吏。待那军吏来到他面前,躬身施礼,王导就压低声音问道:“寿春如何?”
裴氏姑侄抵达寿春的消息,好几前就由快船送到建邺来了,内中曲折,扬威将军、都督京口以南至芜湖诸军事纪瞻纪思远也写了一封长信来叙述,不仅如此,信内还附加以寿春前线的军报。根据纪瞻所,石勒主力仍然屯扎葛陂,而在淮滨建造舟船,似有经水路东犯的企图,所以他一直严密戒备,并在巨灵口修建了十六座堡垒……
果不其然,贼兵乘着船就气势汹汹杀过来了,其将据后来裴该所,乃是石勒的从侄石虎。纪瞻在军报里写得很详细,石虎所部约三千人,都是羯胡精锐,乘坐斗舰十艘、走舸四五十条,极其的悍勇,故此连破七堡。好在自己调度得当,急忙遣将往救,这才阻遏住了敌势,并且于巨灵口设伏,大败敌军,杀伤甚众,石虎仅以身免……
而且随后侦知,估计石虎是被我军杀怕了,逃回去以后便直接放火烧毁了在淮滨的造船厂和水寨——“裴文约顿足痛惜,不得擒斩石虎也,然瞻以为,此战大挫羯贼锐气,使其不敢正眼以觑我江东,正不必大加杀伤。且若杀石虎,则与石勒仇无可解,彼必倾力来攻,恐非国家之福也。”
石虎那熊孩子确实很悍勇,而且运气也好,竟然被他杀出了晋军的重重包围,安全逃归淮滨,裴该虽然惋惜,却也无法可想——事实上他们从淮滨横渡至于南岸,然后乘坐马车前往寿春,等到的时候,那仗都已经打完好几啦。这一是因为道路不熟,二是因为……堂堂裴文约,平生这还是第一回亲自赶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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