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家里来了。”
她跟赵群以前一定常来,这里一定就是他们的秘密幽会之处。
如果说小方没有想到这一点,那是假的。如果说小方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心里连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是假的。
小方又敲门。
他敲了很久,连门板都起了震动。就算屋里的人都是聋子,也应该知道外面有人在敲门了。
里面却还是没有人来应门。因为屋里根本没有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小方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因为他已经用肩膀把这扇门撞开了。
屋里虽然没有人,却点着灯。
一盏普普通通的油灯,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一些普普通通的家具。
可是小方一走进这屋子,脸色就变了。变得就好像忽然看见鬼那么可怕。
鬼并不可怕,有很多人都不怕鬼。小方也不怕,比大多数人都更不怕。
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鬼。
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普通人家屋子里应该有的,甚至比别的普通人家里所有的更简朴。
苏苏并不太了解小方。只不过这两天她也能看得出小方绝不是轻易就会被惊吓的人。
现在她也看得出小方确实被吓呆了。
她没有再问小方:“你看见了什么?”
因为小方看得见的,她也一样能看得见。她所看见的东西,没有一样能让她害怕的。
她看见的只不过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妆台,一个衣柜,一盏油灯。每样东西都很简陋,很陈旧。
小方看见的也同样是这些。谁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怕得这么厉害。
油灯的灯芯,是用棉花搓成的,刚点着没多久。
小方刚才站在那栋屋子窗口的时候,这栋屋子里还没有点灯。
他走出来的时候,灯才点起来。
点灯的人呢?
小方没有再去找点灯的人,也没有再到别的那些人家去。
他坐了下来,坐在灯下。
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已经是见到鬼了,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就像是鬼。
——难道这房子是栋鬼屋?到处都隐藏着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幽灵阴魂?无论什么人只要一走进这屋子,都要受他们的摆弄?
——那么苏苏为什么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这屋里的妖魔鬼怪、幽灵阴魂要找的只是小方一个人?苏苏实在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她不敢问。
小方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害怕。
小方坐下来了,坐在靠墙的那张木桌旁,一把破旧的竹椅上。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复杂。除了恐惧愤怒外,仿佛还带着种永远理不清也剪不断的柔情和思念。
——这个简陋的屋子,怎么会让他在一瞬间同时生出这两种极端不同的情感?
苏苏又想问,还是不敢问。小方却忽然开口:“我也跟别人一样,我也有父母。”
他说:“我的父亲是个镖师,十五年前在江南也有点名望。”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嘶哑地说:“我的母亲温柔贤慧,胆子又小。每次我父亲出去走镖的时候,她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得着觉。”
“阳光”失踪,赵群未返,凶兆已生,“金手”已现。此时此刻,小方怎么会忽然谈起他的父母来?
苏苏又想问,还是不敢问。又过了半晌,小方才接着说:“在我五岁的那一年,我母亲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小方道:“那一年的三月,我父亲护镖到中原,镖车在中条山遇盗被劫,我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声音更低沉嘶哑:“镖师的收入并不多。我父亲的出手一向很大方,我们家里日子虽然还过得去,但是连一点积蓄都没有。他遇难之后,我们母子就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苏苏终于忍不住问:“那家镖局呢?”
她问小方:“你父亲为他们拼命殉职,他们难道不照顾你们母子的生活?”
“为了赔那趟镖,那家镖局也垮了,镖局的主人也上了吊。”
这是江湖人的悲剧,江湖中时时刻刻都会有这种悲剧发生。
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快意恩仇,有几人能了解他们悲惨黑暗的一面?
苏苏黯然。
“但是你们还得活下去。”
她又问小方:“你们是怎么活下去的?”
“我们是怎么活下去的?是怎么活下去的?……”
小方握紧双拳,眼中的神情就好像被人刺了一刀,刺在心口。
“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要怎么样才能活得下去?”
苏苏是个女人,她当然能明白小方的意思。
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女人,为了养育她的孩子,是什么事都可以牺牲的。
在青楼中,在火坑里,从远古到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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