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里冒了出来。
——如果这时候正好有个人坐在这副马鞍上。
——如果这时候正好是暮春,衣裤都不会穿得太厚。
——那么这半截针尖冒出来的时候,就会刺穿他的裤子,刺到他的肉。
——被针尖刺了一下,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也许连痛都不会觉得痛,就算觉得有点痛,也绝不会在意。
——可是这半截针尖上如果碰巧有毒,而且碰巧刚好是唐家的独门毒药,那么这个骑在马鞍上的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就会觉得被针刺过的地方开始有点痒,就会忍不住要去抓一抓。
——如果他去抓了一下,那么再走两三百步之后,这个倒霉的人就会莫名其妙的从马上摔下来,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如果,这个倒霉人,就是赵无忌……
唐玉笑了。
这些“如果”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那个皮匠的针没有断,唐玉也可以替他弄断一根,那绝不是太困难的事。
唐玉实在忍不住要笑,因为他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很有趣。
无忌忽然回过头,看着他,道:“你在笑什么?”
唐玉道:“我想起了一个笑话。”
无忌道:“什么笑话?”
唐玉道:“一个呆子的笑话。”
无忌道:“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唐玉道:“不能!”
无忌道:“为什么?”
唐玉道:“因为这个笑话太好笑了,上次我说给一个人听的时候,那个人笑得把肚子都笑破了一个大洞,好大好大的一个洞。”
无忌也笑了:“真的有人会笑破了肚子?”
唐玉道:“只有他这种人才会。”
无忌道:“他是哪种人?”
唐玉道:“他也是个呆子。”
他又道:“只有呆子才爱听呆子的笑话,也只有呆子才喜欢说呆子的笑话。”
唐玉还在笑,无忌却笑不出了。
一个呆子,听另外一个呆子说“一个呆子的笑话”。
这件事本来就是个笑话。
可是,你若仔细想一想,就会觉得这个笑话并不太好笑了。因为这个笑话里不但充满了讽刺,而且还充满了悲哀。
一种人类共同的悲哀。
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如果你仔细想一想,非但笑不出,也许连哭都哭不出来。
无忌道:“这不是笑话。”
唐玉道:“本来就不是。”
无忌道:“我还是想听一听你那个笑话。”
唐玉道:“好,我说。”
他想了想,才说出来。
“从前有个呆子,带着个打扮得标标致致的大姑娘,走到大街上,大姑娘忽然跌了一跤,跌了个四脚朝天。”
无忌道:“下面呢?”
唐玉道:“下面没有了。”
无忌道:“这就是你的笑话?”
唐玉道:“是的。”
无忌道:“这个笑话不好笑。”
唐玉道:“如果你真见一个打扮得标标致致的大姑娘,扭扭捏捏的跟一个呆子走在大街上,呆子没有跌跤,大姑娘却跌了一跤,你会不会觉得好笑?”
无忌道:“如果我真的看见了,我也会觉得好笑。”
唐玉道:“我的笑话都是这样子的,听起来虽然没什么好笑,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把这个笑话做出来,那就很好笑了。”
他已经开始笑,笑得很愉快:“那时候你的肚子说不定也会被笑出一个洞来的,也许只不过是很小的一个洞。”
无忌道:“不管是大洞,还是小洞,总是个洞。”
唐玉道:“完全正确。”
夜。
今天下午在路上,和赵无忌那段有关“一个笑话”的谈话,直到现在还是令唐玉觉得很愉快。
猫捉住老鼠后,定不会马上吞下去的。
唐玉有很多地方都很像一只猫,赵无忌现在已经像是只老鼠一样落入他的掌握,他也不妨把这只老鼠先捉弄个够,然后才吞下去。
这才是他最大的乐趣。
这是家很不错的客栈,每间客房的门窗都严密合缝,窗纸上也绝没有破洞。
隔壁那间房里的赵无忌,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仿佛已睡着。
唐玉坐下来,从头上拔下根金钗,再从贴身的小衣袋里拿出个绣花荷包。
现在他还是穿着红裙,扮做女装,这两样东西正是每个大姑娘身上都会经常带着的,谁也看不出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是每天晚上,到了夜深人静时,他都要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仔细检查一遍,甚至比守财奴算账时还要谨慎小心。
每次他都要先关好门窗,用温水洗手,再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把手擦干。
然后他才会坐在灯下,拔起这根金钗,用两根长而灵巧的手指,捏住钗头,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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