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便是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飞刀射入了躲在屋角瑟瑟发抖的侍女体内,室内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檀香袅袅,春风入罗帷,灵雨凝神抚琴,一曲《猗兰操》从指下淙淙流出,一曲终了,灵雨轻轻叹息,又忆起那自称四公子的英俊男子指点自己琴艺的情景,低吟道:“幽植众能知,贞芳只暗持。自无君子佩,未是国香衰。白露沾长早,青春每到迟。不知当路草,芳馥欲何为。(注1)”
有意无意地拂动着琴弦,忧虑从心而起,她虽然幽居楼中,不问世事,可是仍然能够感受到月影轩内外的不平静,师门长辈已经许久不见,昨日她照例去向燕首座请安,却得知燕无双已经离开了月影轩,她知道燕无双伤势很重,心中不免疑惑,轩中打理琐务的管事也都是神神秘秘的,凭她的身份,虽然一向不管轩中之事,可是若是开口相问,管事也应该回答一二,可是昨日她诘问之时,却被那些人敷衍应付,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这等诡异情况,令她也心中不安起来,今日便索性不出去待客了,避在楼中弹琴自娱。
正在这时,灵雨身边的侍女鸾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叫道:“小姐,不好了,万花楼的人来了,说是月影轩已经卖给他们了,姑娘们已经乱成一团了。”
灵雨惊愕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凭栏望去,只见园中果然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穿着万花楼服色的大汉来回穿梭,灵雨不知所措地转了几个圈子,竟想不到可以去向谁询问,想来昨日那管事吞吞吐吐的模样,定是他已经知道今日之事,茫然走入房间,跌坐在绣墩上,良久才道:“鸾儿,你去请万花楼主事之人过来,就说我有事相询。”
鸾儿慌忙应了,正要出门,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道:“不必请了,万某已经来了,灵雨姑娘乃是花魁之尊,万某自然应该亲自来请。”话音未息,一个华衣中年人走了进来,满面笑容,倒似是一个和气生财的商贾,绝不像是一个掌控江南风月半壁天下的大豪。
灵雨站起身,裣衽为礼道:“灵雨见过万楼主,只因心中有些疑惑,不得不请来相问。不知月影轩如何会成为万楼主的产业,虽然二娘已经过世,可是月影轩自然有人接管,应该不会落入外人之手?”
中年人叹息道:“灵雨姑娘想必还不知道吧,月影轩的真正主人已经葬身闽越边境的仙霞岭,此事已经传遍江南,月影轩已经是无根之水,万某花了五百万两银子买下了月影轩名下的全部青楼,姑娘也是其中之一,灵雨若是不信,可以看一下这些契约。”
灵雨只觉娇躯摇摇欲坠,虽然她对凤仪门诸人并无深厚的感情,可是毕竟是多年相处,若是没有凤仪门,她便只是一个人海孤女罢了,纵然早已生出疏离之心,也不会毫不动心。鸾儿连忙上前将她搀扶住了。灵雨强自冷静下来,裣衽道:“妾身失礼了,请让妾身验过契约文书,若是果然是真,妾身自也不能阻楼主入主月影轩之事。”
万楼主将一卷文书放到窗下书案上,灵雨上前仔细检视,发觉契约文书皆是真品,她虽然不理轩中事务,也知道能够拿到这些东西的人并不多,心中一叹,若是果真是三师妹所为,那么师尊死在仙霞岭之事就定然是千真万确的了。更令灵雨心惊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卖身契约,她当初本就是萧兰买回来的,可是在她被纪霞收入门下的时候,这契约便没有了作用,而且她也不敢相信凤仪门会放过自己,更没有留心卖身契的事情,想不到纪灵湘如此狠心,竟然将自己也卖给了万花楼,岂不是让自己任人摆布。想到此处,心中焦虑如火,只觉得娇躯一软,已经昏倒在了鸾儿怀中。其实这也是灵雨素来不以江湖中人自居的缘故,完全想不到可以用武力解决问题的缘故,否则纵然她武功不高,想要逃走却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灵雨悠悠醒转过来,耳边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万楼主,这却是你的不是了,风月场中自有规矩,当初举行秦淮花魁大赛的时候,便已白纸黑字说得明白,需得是已经自赎其身的姐妹才能参与,否则若是身不由主,怎配做烟花魁首,更何况自古以来,能够艳冠群芳夺得花魁的姐妹,也没有为人挟持的道理。这卖身契就是真的,也应该扯了才是,再说这也未必就是真的。若是万楼主不顾规矩,凭着这纸契约要想为难灵雨妹妹,只怕寒了姐妹们的心。我们这些误落风尘的女子,谁不盼着有一日清清白白的作人,若是灵雨妹妹这花中榜眼尚不能得到自由之身,只怕姐妹们都要死了从良的心了。”
灵雨听得声音熟悉,睁开眼睛望去,只见自己躺在内室软榻上,隔着珠帘,隐隐可以看到一个婀娜身影正在侃侃直言,坐了起来,却见鸾儿在一旁泪光盈盈地看着自己,便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鸾儿泣道:“小姐晕倒之后,万楼主便令婢子伺候小姐歇息,婢子知道小姐心思,却向轩中姐妹求救,大家都没有法子,还是月蓉姑娘说如梦姑娘侠骨柔肠,一向替姐妹们排忧解难,而且如梦姑娘在万楼主面前也可以说上话,若能求她出面,或者会有转机。婢子虽然也知道咱们月影轩一向和柳姑娘过不去,但是几次琴会相见,如梦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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