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们讳莫如深,谁都不理她。又气又急的景儿,总算揪住一个放牛娃,逼他讲述那晚端木羽发功时的状况。这个鼻涕三尺长的阿牛,傻傻的陪了她一个上午。
楚香玉把景儿带到终南山下的一个山洞里。
“端木羽被你藏在这儿?”
他没有回答,随手扯开一堆茅草,露出一对烧得焦黑的尸体,相对拥着。景儿眼尖,立刻看见其中一具干尸的手腕上,赫然套着一只青玉镯子,跟自己的一样。她扑上去大叫道:“端木羽——端木羽——”
其实景儿对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师兄,谈不上半分感情,不过看他死的这样惨,动了恻隐之心。
“是谁害死了他?”景儿盯着楚香玉,眼光灼灼,“你是他朋友,怎不给他报仇?”
楚香玉喟然叹息:“端木羽为情而死,我向谁去报仇?再说,你搞错了,另一具尸体才是端木羽的。”
景儿不相信,“嗤”了一声:“你才搞错了呢!看看这只玉镯,是我师父的——信物,自然是端木羽戴着。”
楚香玉道:“不错,我一向认得这镯子,是他师父的遗赠,他看得比性命还重。嗯,不过你看——戴镯子的是一具女尸,端木羽可是男人啊!”
景儿一怔,有点迷惑,把两具干尸细细的看了看:“男尸和女尸,有区别么?”
楚香玉白皙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淡淡道:“一定是端木羽把镯子送了她。”
“好大方!”景儿撇撇嘴,心想这师兄也不过如此。只是他这一死,自己的大事又少了几分希望,好在,还留下了个楚香玉。
“楚香玉,”景儿仰着脸,一本正经问道:“你是端木羽的好朋友,知不知道他把玉女神针大法藏到哪里了?”
“什么大法?”楚香玉不解。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知道?”景儿有点紧张了,十分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巴巴的瞧着楚香玉。
楚香玉静静听完,心中了然,觉得十分为难,徐徐道:“其实,出事以前,我有七年没见过他了,不知他在做什么……倒是从尸骸身边发现了这个,像书的封皮,你看是不是?”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烧得干蹦蹦的羊皮来。景儿连忙抖开,些些几片纸灰随风飘走。所谓“玉女神针大法”,就这样随着端木羽的灵魂,在采葵台的烈火中涅槃了。
——这下,真的完蛋了!
“哇——”景儿不顾一切,像个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泪水冲到脸上,几个月积下的艰辛风尘,被洗出道道鸿沟。
楚香玉不知所措,轻轻咳了一声:“姑娘,其实玉女神针大法,也不是天下唯一的上乘武功。你要练功,可以另辟蹊径嘛。”
“不要你管……”
哭到黄昏,景儿也累了,感到自己的悲痛减轻不少,遂收住泪水。楚香玉呢,什么时候走了,都不打声招呼?景儿四下望望,看不见那一袭紫衣,忽然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怎么了呢?
走到洞口,发现地上有个东西。
奇怪啦!又是一本武功秘笈,上书“楚氏秘传”。难道是楚香玉留下的?
景儿惶惶的翻开来,忽然摸到书页间夹了一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手一颤,一枚玉镯溜了出来,跳进她怀里。玲珑剔透的玉镯子,在夕阳下散发着瑰丽奇幻的紫光。
景儿痴了,——不会吧?
那紫色看来如此真实。
师娘和磨镜儿的玉镯,端木羽和永宁郡主的玉镯,一下子全都融会贯通了。
夜色温柔,景儿在山林间欢快的飞奔。阿牛赶在后面,跟也跟不上:“景姑姑景姑姑……”
竹林间,山溪旁,梨花一树,精舍半间。“楚香玉,倒是很有品味。”景儿不无欢喜的想。
月亮升起来了,隔着朦胧的山雾。飘飘渺渺的,梨花下显出了一个亭亭的人影,慢慢的转过脸来。景儿刚要招呼,声音忽然噎住了
却是一个女孩子。那一回首间的轻盈和明艳,竟然把明月、梨花都压倒了。她唤了声“师父”,于是那紫衣人就从小屋中飘出。
“……我给您折了一枝梨花。”
“紫草,你又费心了……”
再笨再傻的女孩子,这种时候也听得明白:这个叫做紫草的小美人儿,跟楚香玉决不是简单的师徒关系。楚香玉又不老。
景儿蹲在墙头,从未有过的失落、怨愤、耻辱、自卑、刻毒、孤傲……统统搅在了一起。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被迫历经了大半辈子的沧桑。
她尖叫了一声:“楚香玉——你这个混蛋!”
《楚氏秘传》和那紫玉镯,被她恶狠狠的抛向了荒郊。
“景姑姑,景姑姑,你慢一点啊!”实在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傻傻的阿牛,眼睁睁看着景儿消失在一片混沌的夜色中。
紫草吃了一惊:“那姑娘怎么了?”
楚香玉也觉得莫名其妙:“她资质极佳,又好学。我只是想传她本门的功夫而已,也许是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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