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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月朗风平,平静的月光洒满了霍山,铺满了兴唐寺。那月光仿佛是凝固剂,连山间长年呼啸的风都止住了,连流动的空气都凝结了。
偌大的兴唐寺,只有墙角树上的虫鸣蚁行,在人类听不见的地方,营造着一方世界。间或里,有禁军巡逻队整齐的步伐响起,清脆的甲叶声响便幽幽地传了出去。
这一夜,各方势力偃旗息鼓,屏息凝神,静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这一夜,世上最紧张的人是魏征和尉迟敬德。魏征身穿朝服,手持长剑,亲自站在十方台的门廊下,眺望着沉寂的月色忧思重重。这十方台是魏征亲自为李世民选定的住处,一则讨个吉利,言下之意是,十方无量无边的世界莫不为天子掌控。更重要的,却是看中了这十方台的地形。四座禅院围绕,中间是一座隆起的高台,裴寂、魏征、杜如晦、尉迟敬德四个重臣围拱,天子房间内的一切举动都在众人的眼前,而百步之外,恰好有一座小山丘作为制高点,尉迟敬德派了三百名精锐驻守山丘,上面还架设了六架伏远弩,这种射程三百步的重弩足以控制人视线所及的一切范围。
“敌人计划周密,我究竟还有没有遗漏?”魏征皱着眉头苦思。
正在这时,远处响起甲叶碰撞声,尉迟敬德全副甲胄,手里拎着钢鞭,急匆匆走了过来。
“魏大人,所有的禁军都已经安排好了,按你的指示,外松内紧,巡逻队半个时辰六组。”尉迟敬德低声道,看了看十方台的卧房,灯已经熄灭了,皇帝应该已经安寝,却不知他能睡着不能。
“我还是放心不下啊!”魏征喃喃道,“敌人计划了这么多年,既然明告咱们要在今夜发动,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呀!这个谋僧极难对付,一旦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咱们只怕就会栽了大跟头。”
尉迟敬德也是紧张无比,拎着钢鞭和魏征并肩而立,低声问:“我的脑筋比不上你们,魏大人,你说,我做!哪怕豁出命来,也绝不让陛下伤一根毛发。”
“房内的太监都换成了禁军吗?”魏征问。
“换了,一共六名,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是从太原时就跟着他的老人,身手了得,忠心可靠。”尉迟敬德道,“另外杜楚客也传来消息,已经控制了霍邑城防,又从太原军府调来了三千人,加上晋州军府的一千五百人,此时有四千五百人埋伏在霍山和霍邑之间。”
征调军府是几日前尉迟敬德向皇帝请的命令,他认为,对方极有可能会引发一场叛乱,必须屯驻大军,及时镇压。魏征虽然不以为然,却也觉得还是有备无患好。此时仅仅在霍山一线,军府加上禁军,有上万人,足以镇压一场小型的叛乱了。
“不对……不对……”他越这么说,魏征心里越是不安,谋僧法雅是何等人物?人老成精了,他会蠢得发动叛乱吗?他敢,裴寂也不敢啊!大唐扫平天下反王,其中一半都是被李世民灭的,裴寂就算手中有兵权也不敢和李世民开战啊!对方的这次阴谋,绝不会是军事叛乱,可那又是什么呢?刺杀……
“魏大人,”尉迟敬德心中一动,“你检查十方台了吗?里面会不会有密道什么的?”
“陛下入住前我已经仔细查过了,而且,”魏征很快摇头,“我当初挑选这十方台,就是因为这座禅堂建在一块巨石上,你看看,禅堂的基座通体浑圆,是一整块巨石,凿穿岩石做条密道……”他摇摇头,“恐怕非人力所能吧!”
两人都郁闷了起来,对方的底牌到底是什么,既然难以摸清,那就只好见招拆招,静待他们出手了。两人商量了一番,干脆就这么彻夜守在李世民的门前,不信那谋僧还能玩出什么花活来!
这一夜,虽然有魏征和尉迟敬德镇守门外,李世民睡得依旧不踏实,心里恍惚难安,总有一种难言的恐惧在暗暗地滋扰。大业十三年起兵以来,到如今已经十三个年头,再险恶的阵仗也不知经历多少,手中剑杀人如麻,也从未觉得恐惧。可今夜,他实实在在地恐惧了。
帝王富有四海,之所以无畏,是因为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中,隋末的豪强如王世充、窦建德、薛举,无不是一方豪杰,可都败在他的手下。突厥的颉利可汗雄霸草原,四方豪强无不成为他的羽翼,而他李世民却在渭水桥边迎着几十万突厥大军侃侃而谈,硬生生使得颉利不敢南望。与人斗,李世民从未有过心虚胆战的时刻,可如今这个帝王所面对的,却是自己无法掌控的幽冥阴司!告他的,却是自己亲手杀死的亲哥哥、亲弟弟。
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然而在太原自己还年幼时,长兄仁厚,对自己呵护备至,后来虽然势成水火,可也有过一母同胞、手足亲厚的那一天啊!玄武门兵变之后,这世上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建成和元吉这两个名字。李世民自己,也常常有意地选择遗忘,他杀尽了建成和元吉这两支的后人,重修了宗谱,将来还要修改这段历史,可他知道,哪怕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段历史,它也会永远铭刻在自己内心。
如今,自己亲手杀害的同胞兄弟,却在一个自己的权力无法掌控的地方将他告了!而他却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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