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自己就有,二兄长捷乃是我心中一道魔障,我来寻找他,又如何能说给他人知道?一道山泉,自山上奔涌而下,直入江河,它的目的是江河湖海,却并不介意顺带滋润流过的土地,和土地上因它而活的虫蚁。”
波罗叶心中忽然涌出一丝感动,喃喃道:“可是法师,难道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贫僧也想过,我身无余财,又不曾做过恶事,不怕你对我不利。”玄奘坦然道,“我最怀疑的就是你的目的也是寻找长捷,或因私仇,或因官事。若是私仇,贫僧也无法阻止,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长捷也该当面对;若是官事,那就更没什么,长捷犯下罪孽,自然要受人间律法的惩处。贫僧断不敢因为私情毁了天道人伦。”
波罗叶脸上肃然,双手合十:“法师的心如光风霁月,磊落坦荡,令小人无地自容。我的确负有使命,我的身份也的确另有秘密,可是……却不可与法师言。待到使命完成,小人必定和盘托出,不会有丝毫隐瞒。”
玄奘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贫僧也不逼你了。对了,你不杀我了么?”
“怎么会?”波罗叶瞪大眼睛。
“你刀鞘半出,小心割伤了自己。”玄奘指了指他的怀中。
波罗叶一转头,顿时尴尬不已,方才过于紧张,手不自觉地把怀中的短刀抽出来一半,他急忙推回去,不料动作大了,一股风吹来,坐笼一晃,顿时跌作一团。
波罗叶尴尬地起身,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
“法师,”波罗叶肃然道,“小人向你保证,绝不杀一人!”
“我信你。”玄奘简短地道。
这时坐笼稳稳地停在了空乘的禅院边上。这时已经是寅卯时分,弯月西斜,遮没在云层和山峦间,四下里更加幽暗凄凉。禅院里悄然无声,空乘没有回来,弟子们都已经熟睡,两人溜着墙边走,甚至听到了房中隐约传来的呼噜声。
“法师,趁着空乘没有回来,咱们去他房中探探如何?”波罗叶忽然涌起一个胆大的念头。
玄奘看了他一眼,心中颇为意动,空乘的禅房,定然是机密中的机密,说不定里面会有整个内幕的周详方案。两人低声商议了片刻,悄悄溜着厢房的窗边到了空乘的禅房外,听呼吸声,两侧厢房内睡有四名弟子,可正房却悄无声息。
屋里没人,却从里面上着门闩。波罗叶从怀中掏出短刀,这短刀造型奇异,表面花纹有如丝绸纹织,刀身薄如纸片。他将短刀插入门缝,轻轻一推,门闩嘎嗒一声开了,他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去,玄奘也跟着他钻了进来。
两人轻轻掩住门,屋里漆黑一团,两人也不敢打火折子,只好在黑暗中摸索。所幸这座禅堂布置和菩提院差不多,中间是佛堂,供着释迦牟尼像,右侧以一扇屏风隔开,似乎是书房,摆放着无数经卷。左侧便是空乘的卧房,陈设很是简陋,里面是一副床榻,挂着幔布。
玄奘拿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波罗叶去卧房,分工合作,波罗叶点头去了。玄奘在书房翻看了片刻,不禁有些发愁,这架子上一卷一卷都是书卷,只怕有上千卷,上面套着布套。虽然隋朝已经发明了雕版印刷,却并未大规模普及,此时的书卷经文绝大多数都是手抄,有些字迹潦草,这房子里幽暗,上面的字迹根本看不清。
玄奘一点点地翻检着,到了窗边,忽然看见一副书卷的布套上隐约有“兴唐寺”几个字。他心中一动,急忙拿起来,凑到窗边瞪大眼睛看,只见上面是一行大字“敕建兴唐寺始末”。他解开封套,里面是卷轴式的手抄文书,纸是上好的成都麻纸,洁白光滑,细薄坚韧,那手感玄奘很熟悉,一摸都能摸出来。
可是屋里太暗,上面的字一个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道道黑色的竖条。玄奘一阵郁闷,信手展开,忽然心中一动,却见这卷轴中居然还夹着一张纸!
他急忙把那张纸抽出来,纸有两尺来长,上面没多少字,而是绘制了密密麻麻的线图。有线条,有方块,有虚线,有圆点,结构繁复。
“难道这便是兴唐寺的全图?”他忽然便想起绿萝曾经说过的密道,心里一时间怦怦乱跳。
正在这时,波罗叶低低的声音传来:“法师,有发现!”
那声音都有些颤抖。玄奘来不及多想,把那张纸一卷,塞进怀中。然后将书卷裹好,套上书套,放回原地,这才小心翼翼地来到卧房:“什么发现?”
波罗叶的身子从空乘的床榻里钻了出来,一双大眼珠里满是惊惧:“我偶然打开了一个暗门,床榻内侧的墙壁是活动的,这里有个暗室。”
玄奘愣了愣,抬脚上了床榻,果然床里面墙壁的位置露出一个漆黑的地道。波罗叶带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里面很浅,应该更深,可是我找不到机关。”
两人顺着台阶向下,不多久就到了底。四壁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也难怪他找不到机关,两人顺着墙壁摸索,结果转了一圈都是墙,玄奘正要说话,忽然脚下一绊,扑通摔倒在地,趴在了一个人身上。
“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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