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来,我等要扳倒权奸严嵩,倒也不须过于急进。譬如严鸿此次在宣大作为,其中固然有权术自固,然其驻守马莲堡,大战鞑虏,所为也是不错的。说起来,今春宣大事了,这开海通番之事。大抵便要提上日程。咱们在宣大之事上既然没能拿出严府的破绽,开海上却不可落了下风。”
徐阶点头道:“叔大说的甚好。只恨此次我特意嘱咐华山派的宁清志前去保安州,暗中保护沈炼。却还是棋差一步,终使沈青霞为严党所害,反把事情栽赃到白莲教头上。嘿嘿,据宁清志回报说,沈家庄被血洗那一夜,他在沈家庄中。与敌人交手。敌人武艺甚是出色,乃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的身手。那混入标营的白莲教匪。岂能有这等人物?我看哪,怕是严府心腹护卫吧。沈青霞乃国朝高士。竟遭毒手,痛何如哉!”
张居正也知,自家老师徐阶虽然对江湖中人看不上眼。却也暗中豢养了一批武林高手,华山派的宁清志是其中佼佼者,辈分既高,武艺也出色。前番徐阶听说沈炼在宣大走访军民,心里便猜测沈炼多半搜集了杨顺的证据,曾派人送口信与沈炼,希望沈炼把证据直接交给徐阶。不想沈炼却反而当面嘲讽徐阶在严嵩面前装孙子,是“小妾阁老”,闹得不欢而散。此次派宁清志前去,保护沈炼是家,想法弄到那批罪证为真,结果却在沈家庄与来犯的凶徒大战一场,不敌而退,那罪证也没捞到手。这也是徐阶深以为的恨事。
徐阶又道:“如今,严府气焰日盛,我等若要逆着他行事,那是自取灭亡。唯有顺势而为,趁隙而进,方能有所作为。叔大,我知你于开海一事,颇为热心,近来又常询问国子监中的江南、山东子弟,想必有所计划。待朝中热议开海时,你不妨放开手脚,参与其中。那严嵩本对你颇为欣赏,严鸿又是你的记名弟子,由你在内,则开海之事,也可避免完全操控于严嵩一党手中。”
张居正喜道:“居正谨遵恩师之命。”
徐阶点一点头:“还有,待严鸿回京之后,老夫且看万岁爷态度。若是因为杨顺此事,万岁爷非但不责罚严府,反而恩宠更甚,那我却也需要再退一步,设法结交严嵩,麻痹其心,以图长远。”
张居正道:“恩师的意思是……”
徐阶又微微叹一口气,捻须不语。
秦岭,斜谷。
山路之中,风雪漫漫,两个女子身裹皮裘,艰难地一步一滑,挨挨蹭蹭行进。好在身后的马匹驼了行礼,又还乖巧,跟的甚紧。其中年长些的那个,显然身负六甲,腰身已极粗,行动不便。虽然她练武多年,体质非寻常女子可比,但到了此时,也是行不得几步,便要拖拽着马鞍子,勉强行进。
好容易到了一处道边无人小屋,两人忙躲了进去。年轻些的那女子连忙生起火来,扶着高个儿的女子坐下。看着孕妇那张原本娇美,现在却强忍着难受的脸,少女埋怨道:“夏姐姐,你看你,弄成这样子。还不如听我的,在西安附近寻个地方修养着,找郎中把孩子生下来呢。这孩子,真是那姓严的恶贼的?”这女子自然是沈炼之女沈小霞了。
那孕妇当然便是昔日威震江湖的紫衣嫦娥夏紫苏。听得沈小霞这般说,她秀眉紧蹙:“小霞,我……我对你说过,不要提严……严鸿。我现在孤苦无依,那些害我们的恶人,想必也不肯放过我们。只有先回四川我的师门,才是正途。”
沈小霞道:“依我说啊,还不如先到浙江,寻我哥哥沈襄呢。至少在他那里,你可以得到庇护,免得这样东奔西走啊。严鸿这恶贼,害我全家,我一定要找到哥哥,报仇雪恨!”
夏紫苏道:“妹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沈家庄都被血洗了,令兄那里又岂能安全?再说,这杀害令尊的,也不知是哪路恶人,却不可先入为主。”其实夏紫苏那夜险些被奚童所杀,心中已知沈家庄必然是被严鸿所屠灭。只是她心中却绝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而更不愿意对沈小霞承认此事,所以还装聋作哑地在这个话题上兜着圈子。
沈小霞叹道:“就算不是严鸿派的,也是杨顺派的。不然,为何这么巧,严鸿刚来沈家庄,当夜便来了强盗?算了,说这些又有何用,便是把凶手千刀万剐,我爹爹和二哥,还有庄子里那些人也活不转来了。可惜邵大哥不在,不然何至于此。夏姐姐,我总要等你把这孩儿平安生下来再说其他。哎,可惜我二哥,原本是想把这孩儿当做自家的……”
沈小霞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家二哥痴迷夏紫苏这事儿,真是又恨又怜,由此对这夏紫苏,完全没有好感。只是自己当夜被恶贼追杀,进而晕倒,全亏这女子恰好救了性命,欠下一份人情。又看夏紫苏身孕日重,怕是不久便要临盆,只得强忍着陪伴她。而夏紫苏原本就素来横惯了,如今怀孕在身,更是强横,不顾沈小霞劝阻,硬要往那川西去寻她师门。由晋入川,本有两条路,自山西到陕西,再至汉中这条路虽然近些,却要翻秦岭。沈小霞建议走水路,从河南、湖北逆流入川,路虽然远些,更轻松。但夏紫苏既怕人多被发现,又怕湖广本是邵景师门所在,是忠义盟的大本营之一,若去那里撞上熟人更难办,因此坚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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