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张居正用驾官一点严鸿额头:“你啊你,当真是个异类。如今你有天子撑腰,倒是不怕那些士绅,但也要记住,不可得意忘形,须知前朝江彬、钱宁之故事。你那小妾孙氏,也要多多管束,如今朝内岳州人不少,便是恩师我,算起来也是砺庵公的大乡党,若是他们有心寻孙氏麻烦,怕她也不好过。”
严鸿点头道:“弟子谨记恩师教诲,不敢得意忘形。”
师徒二人又大谈了一番剿倭见闻。听严鸿说了浙兵的威风,张居正不由动心,把戚继光这个名字念叨了几遍,记在心里。
张居正又说起朝中近来事情。原来俞大猷护银子进京后,献了筹编车营的折子。本来兵部对这种折子是不屑一顾的。你个丘八就是老实卖命,革新战术这种事,也是你该想的么?可是陆炳肯出来给俞大猷当后盾,兵部的人也不得不慎重考虑,最终这个折子还是递了上去。司礼监批了个留中不发,便没了音信。可俞大猷偏生是个犟脾气,接二连三上本,陆炳最后索性把本章通过自己的手,交到了嘉靖手里。如今这事还没什么下文,可是京里对于这俞大猷的名字算是传开了。
若是这事是文官办的,大家便会赞一句铮铮铁骨,百折不回,确实无愧文人风骨。可是同样的事,换到了武将头上,这舆论导向就彻底变了。大多数官员认为俞大猷是骄兵悍卒,挟功自傲,更自恃陆炳为后盾,目无上官,怕是难堪大用。小阁老严世蕃据说对这人印象也不好,准备发动一批言官,挑一挑俞大猷的毛病。
严鸿听到此,插口道:“不瞒恩师说,这俞大猷在江南抗倭时,学生倒也见过几次。性子上确实臭,可那是他本性如此,倒不是存心和谁过意不去。打起仗来倒真是勇猛。”
张居正道:“这就是了。这般人才,其实在于使用。用的好了,何尝不是国朝栋梁?我在想这俞大猷既然蒙陆文孚厚爱,多半也是个有本事的,小阁老按说与陆文孚关系不差,却又何必与俞大猷一般见识?”
严鸿谢过恩师提点,琢磨着回家后,要向独眼龙老爹那里讨一讨人情,俞大猷虽然脾气差,人缘不好,却是大明难得的将才,这样的人才,能保还是尽力保下吧。至于说老爹对俞大猷,确实有些不给陆炳面子,难道是打定主意和徐阶攀亲了鹅?
等到辞别张居正,出了国子监,严鸿便想着张青砚的病势,带严二直奔张青砚居住的客栈。自从严鸿回京,孙月蓉没了应酬,张青砚也就在客栈内住着。她住的是第一等的房间,高大宽敞,明亮透风,柜上又知道这娘子来历不浅,据说与京师各位勋贵家的女眷多有结交,甚至传说是严大少的相好,因此格外讨好。
掌柜的引着严鸿一路到了后面跨院,用手一推,门是闩的。待用手敲,只听里面一阵脚步踉跄,房门开处,倒把严鸿吓了一跳。只见张青砚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腿脚好象还有点不灵便,哪像是个身怀上乘武功的女侠?前两天在码头上,没见她这样啊?
等到进了房中,只闻的屋中阵阵药气扑鼻。张青砚见严鸿到来,又看他身后只是一个带着大小包裹的老长随,脸微微一红,将人请进屋中。严二何等乖觉?放下礼物便拉着掌柜的出去,又吩咐不许人再往这来。
张青砚把门闩好,与严鸿分宾主坐定。严鸿将那些包裹中为她准备的礼物,一一分好,既有佛郎机的花露、玫瑰花精油,也有从南方买来的特制胭脂水粉,苏州出的上等绣品、杭州上好的供缎、乃至十几样金银首饰等等,摆了一大桌子。
张青砚见了这许多礼物,低头道:“没想到小相公如此有心,破费了这许多钱钞,真是让妾身受宠若惊。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如此厚礼,我又如何敢当啊?”说话之间,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直咳的语噎气促,面色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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