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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本固见自家这针尖对麦芒的架势,严鸿却全是客气,倒也不好僵持下去,咳嗽一声,拂袖坐下。
严鸿拱手道:“王公清正廉明,我素来是极佩服的。不满您说,这次招安汪直,乃至开海禁,通番从商之事,我也是一力赞成。不知王公将汪直拿获,却欲如何?”
王本固道:“严玺卿何必明知故问?汪直乃一万恶倭寇,累累血债,沿海百姓恨不能寝皮食肉。如今既然拿了,当然是一刀两断。”
严鸿点头道:“那汪直确实是罪恶深重。只是天家不绝人自新之路,他若能改恶从善,却也可为我大明添一能人啊。剿抚并重,乃是根除倭患的法子,王老爷以为如何?”
王本固道:“招安自新,确是可行,但却要分是谁。胁从多数,可以招抚,首恶巨魁若是放过,置朝廷法度何在?”
严鸿道:“然赦此一人,可服万人之心,平息倭患,却也于国于民有利。”
王本固道:“严玺卿此言差矣。汪直为寇十多年,朝廷当年也曾授他百户之职,结果他降而复叛,更勾结佛郎机人、倭人,盘踞双屿。双屿寇党被剿灭后,汪直逃脱天罚,更网罗爪牙,多年来率数万贼众,骚扰东南,各省无不受其害。今天赐此贼入我罗网,岂能不一举除害?”
严鸿心道,天你个毛的赐,明明是老子和胡宗宪招安才把他弄上来,你倒还会替我谦虚。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汪直该杀。杀他也不难。但杀了他之后,怕是倭乱复起。报复烧杀沿海啊。再则,天家意欲开海,开海却须得招安汪直。汪直若肯归顺,海上宁静,则我大明朝与外洋通商。也可赚许多银两,令民富国强。”
王本固道:“严玺卿又错了。此次不杀汪直,谁能保他不日后复叛?到时候徒伤朝廷之威,更涨贼人气焰。且此次汪直意欲刺探军情,引倭寇洗劫浙江,罪证确凿。严玺卿还要为他辩白,当心朝中议论,伤及严阁老清名。再者。说到开海通商之事,下官且问,严玺卿你一日吃多少银两?”
严鸿一愣,想了想道:“我在家中一顿上百两银子也是有的,听说有江南富商一餐之费,辄须千金,倒是比我气派。至于节省的,淳安海笔架那四菜一汤。我看吃不到一钱银子。”
王本固摇头道:“我问的不是严玺卿一顿饭价值几何,而是问严玺卿一顿要嚼碎吃下肚多少银子?”
严鸿哑然道:“我又不是铁口铜牙,莫非还真要把银两嚼碎了吞进去?”
王本固道:“照啊。银两当不得饥寒。我大明亿万百姓民生,终究还是落在粮食上。这开海通商,就算可以赚进银子,也不过买些奇技淫巧的西洋玩意,却会勾引百姓,荒芜生产。等到国内粟米不足。就算银子堆成山,却如何免得天下之乱?且西洋番货既入,那些邪门歪道也自进入,怕乱了我大明民风,遗患无穷。这私自下海通商的,往往沦为倭寇,便是前车之鉴。严玺卿,你严府乃大明第一重臣,这其中利害,不可不为国家细细积虑。”
严鸿见王本固这番话,说得倒是诚恳,心知此人就是那种满脑子封建闭关思想的守旧派。这要想从经济学角度说服他赞同开海,自度是没那能耐的。既然如此,自个也别费这精神头和口舌了。眼下的唯一要务,是防止王本固把汪直弄死在监狱里。既然如此,自个却得顺势捧一捧这个清流。
当即,严鸿故意沉吟多时,低声道:“王直指此言,却也有理,承教。只是,我先前在天家面前,已然说了汪直必可招安之事,天家提我为四品职衔,更赐王命旗牌,皆为此也。若是就此斩了汪直,则非但我在天家面前吃罪不轻,便是我祖父、父亲的面子,却如何放置?哎,王直指,咱们同朝为官,却须得烦劳你为我谋划一二,手下留情啊。”
王本固不想严鸿居然这么容易就承认了自己的观点,原来说来说去,是怕自个在皇帝面前丢脸,影响做官的前途。这倒也符合奸相孙子的特色。若按王本固的本心,你严府越倒霉我越高兴。可视现在江南抗倭正是关键时刻,却也不好把严鸿得罪太甚。
因此王本固微微一笑道:“严玺卿,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前番汪直向朝廷示好,自称有归顺之意,圣人不绝自新之路,你因而上奏请招安,此非得罪也。如今这汪直包藏祸心,全赖你严玺卿与下官一同发觉,因而当机立断,拿下汪直,以挫倭寇之阴谋,这分明是大大的功绩,便是严阁老、小阁老面上也有光彩啊。”
严鸿听到此,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真是糊涂,糊涂!王直指,你这一说,实在高明!再说了,眼看着这江南倭寇蠢蠢欲动,想来必然发兵登陆烧杀。嘿嘿,他们却不知我严某已经招安了壕境的佛夷,如今船坚炮利,正待痛击这些群龙无首的倭寇!不打仗,我怎么立战功?不打仗,我怎么捞军饷?不打仗,我又如何挣名声?王直指,有你这番指点,严某便整顿沿海军民,与那倭寇决一死战!他日我封公封侯,皆赖你王公的指教也!”
王本固听严鸿开始yy这些,心头也是一喜。想来也是,严鸿本是视察军务的钦差,嘴上无毛,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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