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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听严嵩这般说,却也不敢公然反驳。只是口中道:“赵文华近来行事无状,恐已令天家不悦。再者,鸿儿为此事在东南与林养谦、李文藻这般冲突,我恐无论徐海是死是活,这事儿终瞒不过天家。再要为赵文华一人,就让鸿儿上这份奏折,实则使严府在朝廷上冒险,孩儿颇以为有些不值。”
原来赵文华最近刚刚惹出了一桩子大麻烦。他奉旨督修正阳门,按说这种包工头加大的差事,属于是闭着眼也能拿到钱的肥差。问题就是赵文华只顾着闭眼,忘了睁眼,只顾拿钱,忘了干活,居然活生生把个正阳门给修塌了。嘉靖皇帝虽然忙于修仙,他可不是白痴。看在严阁老面子上,让你姓赵的捞些油水,你也该给万岁爷适可而止点。现在皇帝让你拿钱修缮,你真能把门修塌了,这皇上能高兴么?再搭上这次的事,不管徐海是死是活,李文藻的折子一上,皇帝多半便能知道谎报战功的事,估计赵文华真是难以翻身了。
严嵩却笑道:“文华好歹是老夫义子,岂能不管不顾?再说,正因为此事隐瞒不住,鸿儿主动上奏求封,才是一步好棋。只要不真被倭寇打破了城池,就一切还有可为,如今这份奏折副本既然到了咱们手上,便想个法子成全他,其他的事,等他回来再说。至于文华那边,有老夫在,也不会让他吃大亏,最多落个革职,外加永不叙用就是。”
大明朝的文官被革职,其实也不是什么太特殊的事,几起几落的官大有人在,文官革职后,找个比他品级高外加靠谱的官员,找个机会再保举起复也就是了,反正三穷三富不到老。所谓的永不叙用,这个永字其实涵义也并不明显。可能是到死为止,也可能是几年,甚至一年,全凭万岁爷后来的心情罢了。
鄢懋卿在一旁也帮腔道:“义父所说甚是。若当真被倭寇攻破了州县,大肆屠杀一番,怕是天家脸面上交代不下去,到时候陛下震怒,不但赵元质当真要不怎么好办,就连义父的威名也要受连累。咱们终究还是先把这事压下吧。”
他嘴里说的好听,其实主要是担心,一旦倭寇闹腾大了,胡宗宪、赵文华接连倒霉,再加上东南再被倭寇祸害一番,自己这个巡盐的差事八成就要完蛋大吉。死几千几万老百姓没关系,可是自己少捞几千几万银子,那可万万使不得。因此便也来敲边鼓。
严世蕃听严嵩这样说,又见干兄弟也来差一杠子,便道:“就算要请赦免徐海,鸿儿这奏折中,却又提及开海之事。先前赵文华和胡宗宪曾联名上书开海,闹得朝中沸沸扬扬。姑且不说我严府的友盟中,便有诸多反对开海,每年送的礼仪不在少数。单只朝中清流拿着‘祖宗之法’的旗号,谁敢妄言开海,就是唇枪舌剑。我等虽不怕这帮酸人,却有何必去招惹?”
严嵩又是呵呵笑道:“东楼,开海此事,有利有弊,倒也不可一概而论。以老夫看来,赵元质和胡梅林的开海奏折上不成,而我鸿儿乃是一员福将,见事又聪明。今番借着招安徐海之机,为天家暗中点提,此事倒也未必不成。”
严世蕃却有些失了镇静。原来这严世蕃虽然聪明绝伦,然而相貌丑陋,因而对贪财、好色、酗酒、斗气这四项,却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其中单说这贪财一项,为官俸禄、皇帝赏赐自然是大大不够的,严府自家的生意、田产是一方面,卖官敛财是另一方面,同时严世蕃与东南私商大贾相勾结,每年收取好处也不在少数。这却是严嵩都不太清楚了。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严世蕃暗中也属于禁海一派,为这个,他与赵文华、胡宗宪其实都有点不对路。如今严鸿真要敢言开海,能不能成先不说,说不定先失了这边的一笔收入来源,严世蕃却是心痛。
然而他也不能明说原因,只道:“鸿儿虽是福将,这开海之事,岂可乱言?成与不成不论,引来朝中攻击,总归不妙。”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癞痢头儿子自家好,严嵩此刻对严鸿却是百般回护,依旧不急不慢道:“东楼,往曰你的豪气远胜为父,今曰却怎么谨慎了。开海之事,鸿儿也只是在奏折中随便这么一点,真要开办,也少不得朝廷公议。如今,先运动本府力量,支持鸿儿将那徐海保下来。老夫倒要借机试试,看朝中哪几位不知死活的,敢来捋老虎须?”
严世蕃见父亲心意已决,也只好说道:“既然如此,孩儿自当全力运筹,先保下那徐海就是。此事放常人不易,由我严世蕃出手,却又何难?”他一边说,一边又细细翻看了一遍奏折,笑骂道:“鸿儿这厮,越发古灵精怪。他这份奏折,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看字体虽佳,但失之阴柔,怎么觉得像是个女人的手?这种大事也好叫女人代笔么,当真是越来越不成话!如飞,你可知这其中真相?”
梁如飞在小阁老面前,不敢撒谎,只得道:“这却是那徐海之妻王翠翘代笔。”
严世蕃听得王翠翘,脸上露出个猥琐和理解的笑容:“那倒也不奇怪了。不过,这奏折的这几处,写的却是甚好的。”说着,严世蕃的手,在奏折上轻轻划过。
永寿宫中的嘉靖天子,最近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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