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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旁人怎样议论,严嵩、严世蕃父子就算不亲耳听,也能猜个**不离十。春游坠马,那是无可奈何之事。他们能做到,也只是延请名医,给这个恩养的小子治疗。至于治得好治不好,那就没辙了。
北京城。菜市口。严府门房。
北京菜市口这个地名,在后世通常是和“开刀问斩”或是“满门抄斩”这样和谐有爱的名词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清代许承尧曾写诗《过菜市口》:薄暮过西市,踽踽涕泪归,市人竟言笑,谁知我心悲!
但是这个地方在明嘉靖三十五年时,却绝非什么杀人砍头的场所。当朝首辅,一代权臣严嵩严阁老的府邸,便占了整条菜市口胡同,哪个不要命的敢把这里当成杀人的场所?别说杀人,就连在这里杀鸡也不成啊。
严嵩于此时绝对是大明一等一的狠人,嘉靖皇上成天忙于修道。国政朝政么,只要别让我老人家看不顺眼,就交给严嵩了。
严阁老这二十年来,诬夏言、陷曾铣、斩仇鸾、诛丁汝夔、谋杨继盛、害沈练。门生弟子遍布朝堂,权势滔天一时无两。
严府门第,自然豪华气派,就连门前的俩石狮子都比别家的大一圈。
然而这时,在这紫金华贵的严府内宅之中,却是一片愁云笼罩。
但见一张七尺来阔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眉清目秀,可浑身裹得粽子一般,脸色惨白。
他的五官时不时动一动,显出这不是个死人。可是动得却着实不像话:或者皱皱眉头,或者歪歪嘴巴,或者吐吐舌头,或者抽抽鼻子。时不时还跟倒了黄酒的螃蟹一样,咕咕咕喷出些白沫来。
床边,坐着一位衣衫华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一群年龄从十七八岁到三四十岁不等的贵妇人簇拥下,一边抹眼泪,一边低声唤道:“鸿儿哎,乖孙儿,你快醒转来啊。”
另一边,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正眉头紧锁,围绕着这个浑身包裹的少爷,这里看,那里切,仿佛是工匠在雕刻一件凝聚十年心血的稀世珠宝,又仿佛厨师在炮制一头全猪。
琢磨半晌后,大夫一咬牙,抽出三根银针,揭开少爷背上的包裹,生生扎下去。
只听那少爷嗷的一声叫,两眼睛都睁开了一条缝。
“哎呀,开眼了,少爷开眼了,刘老太医真厉害!”几个侍妾摸样的轻声叫道。
但更多的人却保持沉默。这样的情形,还不能说好呢。
老夫人也没有发话,依然盯着自己的宝贝孙子。
果然,那少爷眼睛睁开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任凭大夫在背心推拿,用草药灸穴,嘴里咕嘟几声,又闭上了,恢复了先前那一副不死不活的摸样。
刘老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将背心的三根针轻轻捻动几下。
看着没反应,他又取出三根针,手指头往下比划了两寸,正要再扎,那老夫人开口了:
“刘太医。”
刘太医一哆嗦,赶紧转过身来,捏着银针作揖:“老……老夫人。”
“我家孙儿的病,到底如何?您有谱治么?”
刘太医咽了口唾沫,慢慢说:“老夫人,恕下官直言,少爷这坠马的外伤已然痊愈,但却似有离魂症,三魂七魄守舍不稳,下官用金石之术,试固其根本,引其精华……”
“您就直说吧,我孙儿的病,还要扎多少针才得好?”
刘太医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这个……且让下官一试……”
“试?我扎你试试!”老夫人将手中如意重重往桌上一拍:
“刘太医,感情这针不是扎你身上,你不疼啊。连扎带熏折腾了七天,把我孙儿折腾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你还妄称京师名医呢!”
刘太医面如土色,手中银针差点掉地上。眼看老夫人的雷霆之怒就要一发不可收拾,却看边上一位身材高大,管家打扮的老者站出,向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老太太,且慢发怒。少爷前番坠马,靠了老太爷老太太洪福齐天,那么重的伤也给救回来了。现在少爷身子骨虚弱,他又是一贯贪玩好耍的,许是魂魄儿一时不肯安稳下来也有的。既然刘老太医已经诊为离魂症,这重病需要缓治,一时半会也是情急不得的。老太太不如且宽下心来,容刘太医回去多多思量,再去与同道参谋,拟定一个万全的方子。只要办法有,咱严府金山银山,还怕抓不起药,请不起名医么?”
老夫人哼了一声:“那就辛苦刘老太医了。送客!”
管家打扮的老者,轻轻一捅刘太医:“走啊。”
刘太医赶紧收拾药箱子:“厄,多谢严大爷,多谢萼山先生……”踉踉跄跄走出门去。
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严嵩既位极人臣,他家中的子弟不必说了,就是有些资历的家奴仆妇,也都成了响当当的人物,平时在城里吃馆子,乡下吃西瓜都可以不给钱的。
一般仆人如此,严府内百人之上的总管,当然就更厉害了。
比如这位严府大总管严年,在京师之中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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