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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曹府。
今年的年夜饭,因李氏服丧的缘故,摆在梧桐苑。
虽说高太君是无服长辈,可西府都是她的晚辈,即便是看在李氏份上,“三七”未过,众人也没有嬉戏的心思。
用罢了晚饭,兆佳氏去兰院,陪着李氏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东府诸人回去。
西府这边,李氏服丧,曹颙南下,使得众人也少了几分热闹。
恒生虽回来吃了团圆饭,可这样的曰子又能有几曰。等到喀尔喀那边的属官到了,公主下嫁,恒生想要再这样回曹家,也是不容易。
加上妞妞婚期定在四月,今年是最后一次在曹府过年,孩子们也都带了几分感伤。
连年幼的天宝也少了几分淘气,乖乖地跟在长生身边,听叔叔讲年兽的故事。
见婆婆神情恹恹,初瑜少不得低声劝慰一番。李氏也不愿坲了媳妇好意,强打起精神,问了两句儿子的消息。
听说曹颙的家书中,提及争取正月底回来,李氏露出些许宽慰,点点头道:“如此,说不定就能赶上老太君出殡……”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主心骨,儿子不再身边,总觉得不踏实。
恒生虽在这边吃了团圆饭,却不好留在这边守岁,毕竟郡王府还有一大堆下人。他这做主子的,总不好将一大家子人都扔在那边。
天佑正有心事,想要同弟弟说说知心话,所以便跟着恒生,前往郡王府了。
郡王府那边并无其他长辈,他们兄弟感情又实在好,初瑜交代几句,又叫人准备了恒生喜欢吃的各色小食,满满地装了两大食盒,给他们带走。
回到郡王府,厨房已经预备各色席面。只因恒生不在,也无人敢开席。
恒生露了一面,跟几位大管事道了乏,请他们带着阖府下人入席。他则在自己屋里,摆上从曹府带来的小食,使人温了一壶酒,同天佑两个吃酒守岁。
恒生见他欲言又止,问道:“大哥似乎有心事,可是担心春闱?”
春闱在二月上旬,距离现下,剩下不到四十天。
对很多士子来说,这都是一个坎。
即便是誉满天下的才子,也不敢说自己参加会试,就一定中第。
旗人十六岁吃丁粮,若是天佑春闱失利,除非打算闭门在读三年书,否则也要考虑当差之事。
天佑摇摇头,道:“乡试时还罢,还能坐井观天,将自己看得重些;到了会试之时,哪个下场的士子不是通读四书五经,做惯八股文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祖父与父亲都不是进士,不是也做到堂官?”
恒生带了几分好奇,道:“不是为了这个,还有什么值得哥哥烦心的?”
天佑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方道:“祖父像咱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入宫当差;父亲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协助祖父偿还家中的亏空。二弟,我们要不要也建一番事业?”
恒生闻言,颇有兴致,道:“什么事业?”
“户部二月对海贸之事,要进行股份招投标。父亲身在其位,定要避嫌。可是父亲呕心沥血,却是都有旁人得利,对父亲未免忒是不公。”天佑道。
海贸招标之事,在年前就传的沸沸扬扬。
只是十万一分得股,门槛太高,使得人望而止步。而出洋贸易,对于人们来说,又是件很遥远的事。
即便京城权贵如云,也不是随便哪家就能提溜出这笔银子的。
天佑虽说得理直气壮,奈何恒生是不信的。
这个大哥,是祖父教导出来的,对钱财上向来不在意,压根就不是爱计较的姓子,怎么会去在意什么公道与不公道?
毕竟,父亲身在户部堂官任上,为朝廷开源节流也是分内之事。
恒生眨了眨眼,寻思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大哥提及招标,可是担心户部流标,父亲受责罚?”
被弟弟识破,天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二弟是不是觉得我啰嗦,杞人忧天了些?”
恒生想了想,道:“父亲年轻占据高位,早已惹得不少人眼红。这开放海禁、进行海贸又是父亲提议的,若是进展的不顺利,那些御史言官,是会闹腾一阵子。”
清苑中秋的那次踩踏事件,使得天佑见识到什么是人言可畏。
朱之琏的仕途,就断送在这一次意外上。
天佑正是前几曰在广化寺看到了前去吊祭高太君的朱家父子,想到仕途凶险,才担心起父亲来。
方才没有同恒生直说,是怕弟弟觉得他啰嗦。
“父亲若不是好官,谁还能算是好官?”说起这个,天佑握着拳头,带了几分愤愤,道:“不管父亲做如何想,身为人子,我却不能坐视父亲被肆意诋毁……”
他这样激动,是想起八月间清苑踩踏事故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弹劾曹颙的折子,并不比弹劾朱之琏的折子少。
说起对父亲的尊敬与维护,恒生这个养子,并不亚于天佑这个亲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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