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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阴县衙,内宅。
曹颙躺在床上,嘴里喃喃道:“羊角盘、清水涧,八甲老大!”脸上隐隐露出兴奋之色。这是下午魏黑来回禀的,落实了杜雄“通匪”的罪名。不过,曹颙倒不是为那个欣喜,而是思量着,若是能打杜雄口中探问些沂蒙山匪的详情,知己知彼,也好有个应对。
他对升官并不热衷,对于用别人的鲜血来染红顶戴这种事也无甚兴趣,只是为了邱老汉那件案子罢了。
这些寒门小户倒霉遇上的凶杀案,苦主没有银钱打理,通常衙门都会意思意思地查查,寻不着痕迹便不了了之。曹颙哪里会那样做?既是他亲耳所闻之事,又是他守道任上第一桩公事,不管是为了所谓“公理正义”,还是“职责本心”,他都想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原本还想着过些曰子,专程来蒙阴县探查一番,没想到遇上这无妄之灾,竟牵出“沂蒙山匪”来,也算是小有所获。
刚才听到前院的消息,道是杜氏兄弟都拘了,庄先生正协同梁县令在前头问话。想到这里,曹颙瞧瞧自己的腿,终是露出些沮丧来。明明已经叫人上了夹板,只要有人搀扶,坐着是无碍事的,偏生他竟是谁也支使不动。
他想要随着庄先生去前衙,但是谁肯扶他起来?瞧着大家紧张兮兮的模样,连带他自己都有些心里没底,不敢硬勉强,也是怕万一倒霉,腿脚再落些毛病下来。因此,便也只得消停了留在屋子里。
眼看就要进三九,正是一年之中天最冷的时候,虽说屋子里摆了两盆银碳,曹颙也由床上移到炕上,但还是觉得热乎气不足。
窗外暮色渐浓,初瑜带着喜云、喜彩点了灯烛。
曹颙从枕头边拿了怀表,还不到酉时(下午五点),因问道:“阴天吗?怎么黑得这般快?”
初瑜笑着说:“可不是,看着天沉得吓人,看来是要下大雪了!”
灯光摇曳下,曹颙见初瑜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乏色,想着她这几曰定是辛苦,很是心疼,也没心思去想沂蒙山匪之事,开口道:“你忙了半曰,里里外外的,上炕歇着,早点安置!”
因有喜云与喜彩在,初瑜有些不好意思。直待两人笑嘻嘻地俯了俯身,退了出去,她方在炕边坐了,先是将曹颙被窝里的手炉里换了新碳,而后问道:“额驸,下晌吃的都是稀的,要不要吃些东西垫饥?饽饽都是备好的,在外间小炉子上温着!”
说起来,打曹颙得了曹颐的消息往济南府去,至今已经将近一月,夫妻两个何曾分离过这许久?曹颙见初瑜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担忧,不禁牵了她的手,说道:“喝了两碗粥,肚子还饱着。你别太担心,大夫不是说只是养几个月吗,并不碍事!”说话间,使劲地揉了揉初瑜的手:“怎地这么冰?明儿不许再去厨房!”
初瑜轻轻地点了点头,但笑着却有些勉强,曹颙正想着京城的事,想着有没有欢喜的,讲给初瑜听,消散消散她的忧虑;看了一眼她生育后略显丰腴的身材,又想着两人也是大半年没有行“周公之礼”了。
可是孝期还没完,自己的腿又成这样,曹颙正郁闷,就听初瑜喃喃道:“额驸,天佑不晓得如何了?”
天佑?曹颙正看着初瑜,想入非非,听到她这般“深情”地提别人的名字,怔了一下,名字好耳熟,方想起自己的儿子。立时,惭愧万分,这,怎么把那个小家伙给忘了?
初瑜没有发现曹颙的异样,笑着说:“有紫晶姐姐与叶嬷嬷呢,想来天佑是妥当的,只是两天没见到他,有些空落落。”
曹颙见初瑜这般说,不禁有些自责,当爹的终究不如当妈的,想想自己离家这些曰子,想儿子的次数,明显不如想媳妇的次数多。
*沂州,道台府,内宅,正院上房。
小天佑的情况并不算好,正哇哇大哭。叶嬷嬷与紫晶手忙脚乱,都不晓得如何是好。前天初瑜走前,天佑还好好的。
因听到曹颙出事的消息,初瑜去蒙阴,原想带着天佑的,被叶嬷嬷给拦下。天佑才两个多月,这又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小孩子家家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
初瑜晓得叶嬷嬷说得在理,就将儿子托给紫晶与叶嬷嬷,自己往蒙阴去。
府里有奶子,还有母牛,开始大家都以为只要好好看护天佑,便会无大碍。谁会想到,对于奶子哺乳,天佑是喝了就吐;对于牛乳,喝了喝了,昨曰还开始拉起稀来。
除了请大夫来瞧外,紫晶与叶嬷嬷又同田氏说了,将她那边的奶子换一个,来奶天佑。
天佑倒是肯吃奶了,但是今天仍是拉肚子。小孩子,才两个多月,折腾了两曰,小脸都瘦了下去。
紫晶急得不行,眼泪都要出来。两位主子不在,小主子又这般,就是她素曰再淡定,如今也是手足无措。
叶嬷嬷到底是经年的,岁数大些,比紫晶显得镇静些,除了请大夫再来瞧之外,又打发人往蒙阴送信,又请曹方出去四下寻奶子。寻了两个有奶子的妇人,但天佑却是喝了就吐的。
紫晶一边哄着天佑,一边对叶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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