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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凡心?”钱逸群反问。
“你看这里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精致得像是天宫一般。在这里住过了,还怎么能受得了荒山野岭露宿,杂屋野地栖身?”柳定定环视四周,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嫂嫂,你不必如此羡慕吧……”钱逸群差点被清茶呛到,“你家一个茶盘,就足以换寻常人家一栋屋子了!”
“哦?那些个旧东西还那么值钱?”柳定定好奇道,“早知道就该带上了,对吧,阿牛。”
“对对对。”阿牛连连点头。
你问个傻子有什么用!
钱逸群不屑暗道。
如此看来,柳和尚也真将自己的过往,以及山外之事瞒了个彻底。对自己独女这般隐瞒有什么必要?莫非是喜当爹?
钱逸群不乏恶意地想着,不经意间已经笑了出来。
柳定定对于相府的生活无比向往,只觉得什么都不一样。她抓住了一个侍女细问,连连咋舌,又对钱逸群道:“你看这里,喝的是玉泉山的水,用的是香山的碳,就连寻常一个油果子,也讲究得什么似的。莫怪人家千里万里要觅个封侯。”
钱逸群喝了会水,见山鹰起身盘旋不停,道:“看来是有客人来了。”
“这你也知道?”柳定定惊讶道,“莫非你也会卜算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钱逸群知道她心神不定,被这红尘冲击得晕头转向,便没有理她。径自往门口走去。他刚到门口,就见青石路上三人联袂而至。正是白枫白沙与一个面善却不曾见过的男子。
白枫走到钱逸群面前,将孙钥介绍给了钱逸群。相互见礼。
一行人进了天香院,柳定定并没回避。
孙钥颇有些意外,暗道:这些修士果然不同凡俗之人,女眷竟然不回避外客。
柳定定一直在山中野寺长大,从来不知道回避是什么意思。下山之后对于寻常礼数多少知道了点,明白自己不该抛头露面,不过多半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孙钥坐定,先从袖中挚出《墨憨斋志异》,道:“道长。敢问一声,这里面的故事可是真的?”
钱逸群接过书,翻开扉页,见上面还有期号,笑道:“原来已经出到第四期了。”
“道长也看此书么?”孙钥惊喜叫道。
“这位弥子兄,便是此书的通讯人。”白枫轻声在一旁提醒道。
“啊!”孙钥大叫起来,“适才却不告诉我!看来芥子是故意要看我出丑。”
众人大笑,看孙钥抓耳挠腮的模样颇为有趣。
孙钥又问道:“道长,虽然您的传说不少。却总让人真假难辨。”
钱逸群看着孙钥,抿嘴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要辨什么?”
孙钥面色一变,如同魔怔一般。屏息良久,突然长出一口大气,叫道:“快!快!快来人给我笔墨伺候!”
诗礼之家。笔墨纸砚本是常备之物,当即有仆从送来上好宣纸毛笔。孙钥催着书童磨墨。不等研磨至浓,便蘸饱了墨水。将这话默写下来。他这才松了口大气,道:“这下就不怕忘记了。”
“这不过是寻常句子吧。”柳定定一脸茫然地看着孙钥。
孙钥不清楚她的身份,也不好多说,并不答话。
钱逸群笑道:“什么句子不寻常?”
“千古名句自然不寻常。”柳定定不服气道。
“字句岂有差别,差别在人心耳。”钱逸群道,“之所以有千古名句,只是因为闻之有感于心的人多罢了。同一句话,不同人说来便有差别。同一人听话,早晚也有差别。故而道人说差别在人心,不在文句。”
孙钥一拍大腿:“道长此言真是大音希声,颇有见山是山,见山非山的禅味!那谁!快来将这话记下来!”
孙钥学识有限,字数少的还能自己记,勉强能写得工整。碰到这种大段论述,就只能交给书童、陪读以及那些清客,否则那笔字便要露丑。
钱逸群微微一笑,暗道:没想到我在这相府里竟然还有个粉丝啊。
孙钥等清客抄完了厚道人语录,这才又问道:“道长,您是哪门哪派啊?”
问道宗门法脉的时候,钱逸群总是最头痛的。师父说本门等昆阳真人开山传戒便要归于全真教,那么自己应该也算全真门徒。然而师父又说自己要承祧神霄法脉,这就有些复杂了。
神霄派自王文卿真人之后,历代多有明师。明廷将天下道人分成全真、正一两派发牒,神霄派便被归于正一教。论说起来,如今神霄法脉并非没人继承,而是继承者就在龙虎山天师府中。
按照教门规矩,钱逸群或是前去求法求衣钵,传承正一教神霄派的法统,或是自己开山,借托天命,将这法统抢过来。
以他与张天师的关系,显然前者更为妥当。只是钱逸群心懒缘绝,不愿意再去拜师。
“我……”
“我师弟是神霄派掌教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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