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只要在看守视线之内就行了。”
“那么,我要做什么?”
“很好,读书人就是明事理,”狱长高兴地拍拍曾通的肩膀,“很简单,你的身份决定了你可以很快的靠近那些有着我们猜不透表情的囚犯。你帮我调查,他们到底在恐慌什么?或者在窃喜什么?我们可以试试以合作解决这个问题为目标来打发漫长的无止境的时间。”
对于一个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狱长这个词在鹘山监狱有着类似皇帝一样的权威。不管是犯人还是看守,不管是杀人越货亡命的歹徒还是勤恳忠诚老实的看守——至少在曾通眼里看来是如此——都对狱长的话有着天生就该服从的思维惯性。所以从一开始,曾通就没有把狱长的吩咐当做耳边风,而是在内心深处决定认真地按照他的命令执行。尽管狱长吩咐他的事情多少有点无聊,“在这样的地方有聊的事情也不多,至少也可以让自己打发时间”,就是曾通给自己找的说辞。
然而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做为一个出来咋到的囚犯,要进入老犯人的圈子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每天在放风时间,犯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活动。于是曾通都去接近不同的犯人,试图和犯人们套上近乎。可惜不是被臭骂一顿,就是挨上不少白眼。碌碌无为几天,一无所获。
唯一值得乐观的是,和狱长特殊而融洽的关系使得曾通进出狱长的房间无碍。虽然不能报告些有价值的情报,但狱长似乎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做天大的事情。毕竟是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自己给自己找点工作,没有多大的动力。于是曾通也乐得每天从狱长那里进出,扯些闲话,要几支烟来抽。相处时间长了之后,曾通发现狱长思维极端敏锐,眼光独到,有时候说话一针见血,但有时候又漫无边际东拉西扯。也许是出于尊重或者忌讳,狱长从来没有问过曾通犯事的事情,曾通也从来不问狱长从前。两人相对,更多的是闲扯些庄子或者卡夫卡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虽然这也无形中形成一道隔膜,但曾通还是很乐意和狱长继续保持这样友善的关系。
忽然有一天,看守们形影不离的配枪都不见了。曾通明显地感受到了看守们的不满。曾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来,也许是狱长又在搞什么玩意儿。狱长自然是不会把这些看守们的想法放在心上的。进出时间一长,曾通逐渐和狱长身边几个看守看眼熟起来。押送他穿过戈壁来到鹘山监狱的两个看守也是狱长的贴身跟班,一个叫马宣,一个叫吴仲达。马宣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平时十分机警的样子,而吴仲达年已经年近四十,平时阴沉沉的不大说话。平时白天都是由马宣将曾通领进来,再把他送——也可以说是押——回他自己的单人牢房。既然他是狱长身边的红人,看守们自然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又推又打娘球傻逼的乱骂。不过平时也绝少说话,毕竟在看守们看来,自己的地位自然要大大高过这些囚犯的。
不过有一次和狱长聊得高兴,一路聊到晚上。从狱长房间出来,曾通正好遇见马宣和吴仲达换班。
“今天说这么久?”马宣看见曾通出来,不高兴嘀咕了一句。在曾通看来,这纯属嫉妒。曾通看得出这个年轻的马宣服侍狱长十分殷勤,很有想往上爬的味道。虽然曾通觉得这都是可笑的努力。在鹘山监狱这种地方,你挤破头往上爬又能爬到什么地方去了?就算让你当狱长又如何?还不是象现在的狱长这样每天无事可做,找一个囚犯来聊天骂娘发牢骚。于是曾通颔首。马宣接着道:“我下班了。这是吴仲达吴大哥,你见过,你进来的时候咱们三一块儿走的。你要小心了,他可凶得很。嘿嘿。”马宣皮笑肉不笑。
吴仲达目光呆滞,瞧着一边,既不瞧曾通,也不瞧马宣,只是冷着脸哼了一声。曾通偷眼瞥去,马宣脸上变了变,就不再说话。
那天曾通便跟着吴仲达回自己的单人间。吴仲达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凶”的事情,就象马宣说的那样。以后几次又有这种情况,曾通慢慢发现这个吴仲达行踪异常诡秘,总是在晚上出没,而且从来一副死气活样的神色。曾通从来没有见过死人,但吴仲达那副样子,确实也够让他心惊肉跳的了。曾通记得马宣脸色的那一变中,并品出了不少味道。
也许,那个马宣很怕吴仲达?年轻人对同行的长辈有所敬畏是正常的吧?还是这个一张死人脸的吴仲达本身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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