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静地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念着经文。
到了端午节的下午,从别的村传来了消息,清兵在这片山地进行了屠杀,预先知道消息的和官府有联系的乡绅富户们门口都插着桃枝,官兵一看到桃枝就知道这是不该杀的,没有桃枝的人家则格杀勿论。
清兵的屠杀让曲柳村的人后怕。
他们纷纷来到赤毛婆婆家。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赤毛婆婆闭目念经的样子让村民们感到了某种神秘。赤毛婆婆怎么能知道清兵要来洗劫曲柳村呢?她怎么知道桃枝的秘密呢?年纪轻轻的赤毛婆婆怎么就皈依了佛门呢?她为什么不去庵庙出家,而是在家里吃常素呢?
这些秘密曲柳村的人永远都无法知道,石头不会说话,河水也不会告诉你真相。反正赤毛婆婆就是那样救了全村的人。
从那以后的漫长岁月里,赤毛婆婆是曲柳村里最受尊敬的人,谁要是对她不敬,那是会惹犯众怒的。
“文革”闹红卫兵那阵。
从县城里来的一队红卫兵来到了曲柳村。小将们看到赤毛婆婆家的神坛上放着一尊古旧的观音菩萨的木雕,还有蒲团木鱼等东西,觉得这是封建的遗孽,是四旧,要清除。
对冲进家来的红卫兵,赤毛婆婆视而不见,她就那样盘腿坐在蒲团上,虔诚地念着经文。红卫兵小将被赤毛婆婆的沉默和不屑激怒了,他们大呼小叫地要砸佛像,要抓赤毛婆婆去游斗。
就在这时,从村里的四面八方涌来了许多村民,他们手上拿着扁担、锄头等农具,这些农具此时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哑巴大叔也在里面。
这些人都是曲柳村的普通群众,没有一个大队干部或是民兵。他们团团地围住了赤毛婆婆的家。
赤毛婆婆一点表情也没有,在红卫兵的眼里,她就是一尊木头。
红卫兵发现了围上来的群众。
他们恐慌了,他们在乡村里破旧立新,砸了多少寺庙、家祠,从来没遭到过群众的反对,没想到却在这个老太婆家里,受到了群众的包围。
群众中有人怒喝:“你们赶快滚出去,滚出曲柳村,否则让你们尝尝贫下中农专政的滋味!”
群众纷纷吼:“滚出去!滚出去!”
自古以来法不责众,红卫兵没办法与那么多手持农具的贫下中农相抗衡,只好灰溜溜地走出了赤毛婆婆家,鼠窜而去。
红卫兵走后,村民们沉默了,他们无声地散去。
赤毛婆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还是在那里念她的经,修她的行。
赤毛婆婆念经修行好像从来没有影响过别人,她不像一些乡间吃“花素”的神棍,借着佛门的名誉欺骗民众。赤毛婆婆是默默无语的。她只是做自己的事。村里有妇女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会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念经,但她从不去劝诫别人,你愿意来打坐一会儿,她也不反对。
赤毛婆婆身上有种精神的力量。
黑子一到曲柳村就感觉到了。
黑子应该说是赤毛婆婆最亲近的人,哑巴大叔死后,黑子就担负起了照顾赤毛婆婆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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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毛婆婆在黑子的成长过程中,用一种精神的力量影响着黑子。黑子是个无神论者,他从小就不相信有鬼神,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赤毛婆婆给他的精神空间注入了一种淳朴善良而又坚强如铁的思想。
黑子在许多日子里目睹了赤毛婆婆对一切超然的态度和无法言喻的坚韧。
他坐在一边,看赤毛婆婆诵经。
夏天的夜里,蚊虫嗡嗡地在赤毛婆婆的屋里飞舞。
黑子想在赤毛婆婆的屋里燃一些熏蚊虫的药草,赤毛婆婆制止了他。
他看到许多蚊子叮在赤毛婆婆的头脸上。
赤毛婆婆对蚊子的叮咬无动于衷,就那样让蚊子吸着血,一点儿厌烦或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黑子触目惊心。
那些蚊子吸得饱满之后都飞不动了,从她的头脸上滚落。
又一拨的蚊子扑了上去。
这漫漫长夜,漫长岁月里,赤毛婆婆对于蚊虫的忍耐力是惊人的。黑子无法想像,一个老人,竟有如此的定力。在她的精神空间里,已经没有了苦痛,她是活在人间的仙啊!
赤毛婆婆家里好像没有床。
在黑子的记忆中,赤毛婆婆家里没有床。
她是不用床的。
她除了在乡村的道路上行走,就是盘腿坐在蒲团上。她睡觉时也是坐着的。她睡着的时候安详极了,双手是合十的。这不是佛,又是什么?
黑子还小的时候,会效仿赤毛婆婆的样子,晚上睡觉不放蚊帐,让蚊虫在身上叮咬着。不一会儿,他的身上就奇痒无比,他抓挠着,全身抓得红一块紫一块,还抓出了一条条血道道。他想,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蚊虫的叮咬,他不明白为什么赤毛婆婆能做到。
有时,他盘腿坐在那里,想学赤毛婆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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