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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睁开眼,屋外已是日上三竿,这一觉我睡得可真是香啊。
我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上身赤裸着。我记得昨天晚上只是脱掉了外衣,穿着内衣睡的觉。我有点诧异,这时,陈璞走了进来,他穿上了一件红色的衣裳,对我说:“王东,你醒了?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你出了很多汗,贴身的内衣全都湿透了。你在半梦半醒中脱掉了内衣,光着膀子睡的觉。”他递给了我一件河水浆洗成红色的粗布内衣,说:“这是陈卓的,你先穿上吧。”
看着这红色的衣裳,我情不自禁想起镇外的那条红色小河,这让我心里很不痛快,一口气憋在胸口,就像塞了一大团浸湿了的棉花。
穿鞋的时候,我发现鞋底全沾染上了红色的泥土。大概是昨天走了一整天的山路,才把鞋底弄得这么脏吧。
穿上陈卓的衣服,我走出老屋。现在我才发现,在停放棺木的大棚旁,有一口水井,陈卓正吃力地用摇辘打起一桶水。虽然这水不是从河里打起来的,但却依然是红色的,红得非常刺眼,就如一桶黏稠的鲜血。在院落一侧,晾着我的内衣,此刻已经变成通红一片,挂在绳索上,就如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无头士兵。
陈璞对我说:“按照乡村里的习俗,今天我要在院子里摆上席桌,请全血衣镇的人吃一顿饭——这就是所谓的白喜。然后明天将两具棺材送到殡仪馆,火花后带回血衣镇,埋在镇外山坡中的祖坟里。”
过了一会儿,朱大伯带着几个来帮手的乡亲,来到了老宅的院落里,架起几口锅,在空地上摆了一排桌子。朱大伯对我们说:“一会儿罗婶来了,就可以开始做饭了。罗婶是远近闻名的巧手厨师。”
陈璞问:“罗婶去哪里了?”
朱大伯说:“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抱着孩子去刘医生那里去了。这几天刘医生不在,她家的孩子老是哭个没停,夜哭症又犯了。”
他刚说完,院子外就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尖叫:“不好了!救命啊!”陈璞家的大门是开着的,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冲进了院子里,一头栽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着。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就是昨天夜里在围墙上贴符咒的那个女人。
朱大伯和另外几个乡亲扶起这个女人,朱大伯问:“罗婶,你这是怎么了。”原来,这个女人就是罗婶。
罗婶深深吸了一口气,高耸的胸脯起伏了好几下,才一字一顿地说:“刘医生,死了。是被杀的。”说完这几个字,她就忍不住继续尖叫了起来:“啊……天哪,我的儿子还放在刘医生的屋里,和死人呆在一起!”她歇斯底里地冲出了院子,朝镇尾飞奔而去。
我们跟在了罗婶身后,赶到了镇尾的刘医生诊所。
诊所的门开着,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走进屋里,刘医生的尸体躺在地上,胸口全都是血,红色的鲜血与同样鲜红的衣服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妖艳。婴儿的摇篮就摆在尸体旁,婴儿一边大声哭泣,一边睁大了眼睛,望着走近的这群陌生人。
初生的婴儿与死去的老人并排在一处,真是一副极端诡异并且充满了哲学意义的场景。
我挤进人群,终于看到了刘医生的尸体。接着,我感觉到一阵眩晕。因为我看到了刘医生的裤管,一只捋到了膝盖处,另一只则垂到脚踝,正与我昨天夜里噩梦中看到的那个老人一模一样!
而刘医生诊所外的泥土,则是红色的,红得像鲜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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