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外,除了依附着一群群蛆虫,还有很多蚂蚁。白的蚂蚁、黑的蚂蚁、黄的蚂蚁、褐的蚂蚁,大的蚂蚁、小的蚂蚁,密密麻麻覆盖在铁皮上,慢慢地爬过。当他们爬过的地方,马上就会留下一行行褐色的水渍,乍一看上去,像是给冰棺铺上了一层来历不明的裹尸布。
杜易注意到,几乎所有的蚂蚁和蛆虫,都是从一口冰棺里爬出来的,而那口冰棺似乎并没有完全合上,有一点点缝隙露在了外面。难怪了,既然冰棺没能合拢,那么冰气自然就会外泄,棺材里达到不了零下的绝对温度,所以里面的尸骨也会随之腐烂,生出恶臭的气体,滋生蛆虫并引来寻找食物的大小蚂蚁。只是可怜了躺在冰棺里的那具无名尸,死了都不得安生,还会受到蚂蚁噬骨的侵扰。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杜易的事,他只是个因为闻到恶臭气味而心生好奇的过路人,此时他只是有点后悔不顾青红皂白就砸碎了黑楼走廊上的墙壁,回头他还得花钱请泥水匠来修补墙上的裂纹与窟窿。
杜易朝刘畅笑了笑,走到了冰棺前,用里推了一下冰棺,想将它推进铁皮尸屉里。可谁知他推了一下后,手上都沾慢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冰棺却纹丝不动,像是被卡在了那里。
“咦,这是怎么回事?”杜易刨去手上的蚂蚁,留在掌心的一圈***的污渍让他大倒胃口。他看着巍然不动的冰棺,不禁心怀疑窦。他点燃了打火机,冲着冰棺的把手凑了过去,火苗所到之处,烧焦了的蚂蚁尸体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得满地都是。蚂蚁惊慌地四散逃窜,杜易则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用力抓住了冰棺把手,狠狠向外拉去,冰棺陡然完全暴露在了他们三个人的面前。刘畅和杨梅同时举着手电围了过来,手电的光柱正好照射到了冰棺里面,他们三个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冰棺里的东西。
然后,他们三个人同时勾下了腰,呕吐了起来,几乎连绿色的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冰棺里竟然上下重叠着两具尸体,难怪冰棺一直合不进尸屉里。下面那具尸体被遮住了,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一个死者,看从他身体表皮凝成的霜与黯淡发黑的皮肤,可以推知,他一定在冰棺里躺很久了,或许就是冰棺最早的主人。
而躺在这具尸体之上的,则是一具很新鲜的尸体。之所以说他新鲜,是因为在他的胸膛上,被活生生剖开了一个血洞。血洞四周的茬口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将所有的汗毛都浸成了嫣红一片。创口附近的鲜血已经凝固成了细碎的血红冰渣,是血红的,不是黑的!这就足以说明,这具尸体的确很新鲜。虽然不能肯定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但绝对不会与下面一具尸体是同时被送进来的。
尸体是位男性,从残余的卷曲头发可以看得出,他生前一定是地中海式的秃顶。已经分辨不出他长什么模样了,他的脸被钝物击中,眼眶凹陷,鼻梁坍塌,颧骨破裂。更可怕的是,他的脸颊被利刃划破,不仅仅划了一刀,而是横七竖八地割了很多道,有深有浅,就像阡陌交错的梯田一般。鲜血从他的伤口流淌而出,然后又凝固在一起,疑似黑色的可疑死血干涸后,凸出在脸的肌肉之上,将一张脸污损得不成人样。
这个死者唯一让人觉得舒服一点的,是他的牙齿。他的嘴微微张开,可以看到他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这牙也太白了,即使是在昏暗的太平间里,依然闪烁着白森森的光芒,像野兽的利齿一般。污秽的脸与干净的牙齿,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人感到不可遏止的诡异与***。
杜易几乎将胆汁都快全吐出来了,他终于直起腰,然后看到杨梅也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身体压死了无数蚂蚁与蛆虫。杜易扶起了杨梅,却又看到刘畅木然地站在冰棺旁,两眼朝地上看着,嘴皮若有若无的蠕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畅,怎么了?”杜易有气无力地问。
刘畅颓然地抬起头,望了一眼杜易与杨梅,又回头望了一眼冰棺里躺着的尸体,缓缓地说:“也许我认识这个死了的人。准确地说,是我认识他这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他这口漂亮的烤瓷牙,是我亲手给他做的,如果我没记错,他就是那个叫周迪的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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