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天也越来越暗了,这条道便显得更邪了。
黄江水心里越来越急,走了不一会儿,他突然停了下来——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声。
可以准确地判断,那不是人的脚步声,也不是雨声,也不是那些树叶婆娑的声音。那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听不出是什么东西。黄江水猛地警惕起来,他又想起了那场惨烈的车祸,想起了那些出租司机口耳相传的恐怖传说。
在这条路上,在这个大雨倾盆的时刻,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怪事。但无论如何还要继续前进,总不能在这傻呆着吧。
黄江水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速度明显减缓了许多,他一边走一边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朦朦胧胧中,他看到了远处有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在地上来回打着转儿,东一下,西一下,在风雨中灵动地跳跃着——是一把伞。
一把红色的雨伞。
那把伞在乱搅风的作用下像活了一般。它是撑开着的,风大的时候,它甚至能借着风势飞起一米多高,然后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它就这样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像要逃脱某种力量的束缚。无疑,它的出现让黄江水大喜。
虽然身上已经浇透了,但黄江水还是紧跑几步抓住了那只红伞。他想,也许这是那几个老头老太太不小心丢掉的,或者是别人丢掉的。总之,这把伞出现的很是时候。他把伞举起来,挡在头顶上,毛细孔都有了一些安全感。
冰凉的雨水不再直接击打在脸上,黄江水舒服了不少。但这把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控制,主要还是风的原因,没有撑伞时,他只觉得这风很劲道,撑起伞后,他才发觉这风真的很邪门。由于伞兜风的缘故,四周的风好似变成了一双大手,掌控着雨伞忽左忽右。
行走,反而变得更艰难了。
但有伞总比没伞好,黄江水艰难地向36路车站前进。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公路两旁的树林子里幽幽地散发着森森阴气。黄江水又走到了出车祸的路段,那两辆汽车和一辆拖拉机已经被拖走了,地面上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黄江水停了下来,他望了望四周,黑夜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看见张牙舞爪的树影子。这时,前方突然射来一道光线,伴随而来的是汽车的轰鸣声,一辆轿车由远及近地驶了过来,大雨路滑,司机开得很慢。
汽车大灯的光线如同两束照明灯,顷刻间照亮了公路,也照出了一个人影子。
分辨不出是个女人还是个男人,车灯的光线只是一扫而过,那个人影子也稍瞬即逝。黄江水再一次停了下来,他不怕那辆汽车,他害怕那个人。刚才,汽车车灯扫过的一刹,他清晰地看到那个黑糊糊的人影站在路旁一动不动。
没有打伞,没有穿雨衣,像尊石像一般傻傻地站在风雨中一动不动。他对那个人影子的突然出现很介意——他觉得他出现得很鬼魅。
汽车飞快地从黄江水身边驶了过去,他继续向前走。他来到了刚刚人影出现的地方,奇怪的是,这里空无一人。他再一次停下来,谨慎地环视四周,依旧空无一人。他感到头皮有些发麻,突然觉得不该继续往前走了。
与此同时,一阵极为强劲的冷风从黄江水身后猛地刮了过来,风兜着伞,伞拽着他,吹得他一个趔趄。他闻到风中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以及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你看到我丢的伞了吗?”
黄江水像被雷劈了一般,猛地转过身去。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她像一个水人似的,树桩子一般站在公路上,长长的头发披在脸前,不住地往下淌水。没有等黄江水反应过来,她再一次开口了,还是那句话,冷冷地,冰冰地:“先生,你看到我丢的伞了吗?”
黄江水一下就想起了城中村胡同里那个鬼一般的女子。他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再次出现,他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女人向前迈了一步,继续问:“先生,你看到我丢的伞了吗?”黄江水的脑袋一片空白。
这时,女人微微歪了歪脑袋,目光锁定在黄江水左手紧紧攥着的红伞上,她愣了愣,忽然伸出一只白漆漆的手臂,指着那把伞吼道:“还给我!”
黄江水狠狠打了个哆嗦,依旧没动。
女人愤怒了,再一次吼起来:“还给我!那是我的!我要去庙里接我老公!”
这一次,黄江水乖乖地松开了手,当然,他没有勇气把伞亲自还给女人。那把伞脱离了人类的掌控,在风中转了几个圈子,长了腿一般很听话地滚到了女子脚旁。女子俯下身来,轻轻捡起雨伞,撑在头顶。
白衣红伞对比鲜艳,更透出一股鬼气。
女人拿回伞后,转身着伞向庙里走去。黄江水还瘫在地上,直到女人走远了一些,才双腿发颤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稳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慢慢地向后倒退。一直到女人从他视线中消失不见,才转过身去,疯了一般地狂奔起来。
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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