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护俺先走……”
许青失惊道:“金兵会不会寻迹找到这里来?”
“应该不会,不是俺吹,在黑崖山这块地头,只有俺钱老八追踪别人,别人休想追踪俺……”钱老八这话倒也不算自夸,这人本是山中猎户,在寻踪查迹方面很有一套,自然也很懂得消除痕迹。
许青点点头,但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一把抄起朴刀:“俺到前面去。你先回去……”
钱老八连声应是。在两人交错而过的一瞬,钱老八脚下打滑,身体一歪——许青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呃,没有了。仓促之下。扔下手中刀,用力抓牢钱老八背上的米粮,替他稳住身形。
但就在这一瞬,许青无意间瞥见钱老八面巾掀开一角,其上有鲜红的鞭痕……
许青怔忡了一下,脱口道:“钱老八。你脸上是怎么回事?难道与金狗交手了?”
许青话没说完,突然大叫一声,捂住肚子,蹬蹬后退,在他的小腹之上,插着一把颤巍巍的手叉子……
“钱老八,你……”许青脸色其白如纸,嘴角慢慢溢出鲜血。
钱老八呆呆地着自己的手,浑身抖个不停,突然卟通跪下,一个劲叩头:“对不住哇!三头领,俺也是被逼无奈啊……”
许青吃力倚在岩石上,喘息道:“你被俘了,招供了,投敌了……”
钱老八羞愧地低下头:“俺也不想,可那些金……金人打得太狠了,还要阉了俺……俺还没娶媳妇哩,可不敢让老钱家断后啊!”
“孙狗儿与……王大飞,是不是都……”
钱老八终于掉下泪来:“俺到了他俩的脑袋,血糊糊的……”猛然抬头,急切道:“三头领,俺不想伤你的。那些金人……其实跟咱们一样是汉人。他们保证说,只要大当家出来投降,决不伤分毫。俺是见被三头领识破,一时惊吓迷糊,这才错手……三头领,只要赶紧救治,不会有事的……”
许青吃力摇头,目光投注在钱老八身后,冷冷道:“你错了,俺们都会有事……”
灰蒙蒙的雪地上,出现了点点黑影,手上寒光闪动,向山上逼近。
山洞那边也发觉情况不妙,两名寨众跑出来,想帮许青一把。
许青拚命挥手让他们回去,但二人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一把架住许青,往回狂奔……就在这时,一阵绷绷绷地弓弦声急劲响起。
噗噗噗噗!满天乱箭之下,许青三人,再加上钱老八,无一例外,后背插满了箭矢,尽成血人。
钱老八眼睛鼓得像死鱼,血水不断从抽搐的嘴角流出:“该死的金狗子……骗俺……俺、俺还没……娶媳妇……”
四具尸体全部面朝下倒在雪地上。
很快地,山洞前围上了黑压压的军队,领头的,竟是签军主将王伯龙。
王伯龙脸上还缠着带血印的白布,只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眼及口鼻。围剿几十个匪寇,本无须他这位万人大军的主将亲自出马。但自从被孟德刺伤,白马山寨扑空,这黑崖山寨又潜逃,基本上没有顺心的时候。更倒霉的是,一不留神,竟被老天爷封锁在这乱山深处,动弹不得……难得找到点乐子,大冷天的,活动活动身子骨也不错。
在王伯龙想来,上百名精兵,将不足二十个匪寇堵在一个并无其他出口的山洞里,这种瓮中捉鳖的大好局面,本可手到擒来,但情况的发展却出乎意料。
由于洞口较小,一次只得并行二人。结果王伯龙连续派出四批人,手持刀牌次进,结果不到一刻钟,倒下八个。王伯龙惊怒之下,改变战术,排出一个六人阵形:前面两人持刀牌,中间两人执长枪,后面两人持弩弓。
这一次情况要好得多,洞中惨叫不断,六人阵急冲而入。但不等王伯龙下令后续跟进,六名士卒进得快,退得也快,一个个浑身是血被叉了出来。并且匪寇还得到了两副弩弓,虽然箭矢不多,但十几支利矢封锁窄小的洞口,还是够令签军喝一壶的。
王伯龙大怒,接连使用了各种手段:乱箭攒射、烟熏火烤(却因天寒地冻,柴枝洇湿,此计未成)、敢死强攻……始终都奈何不得。
不得已之下,王伯龙以少有的诚意,放下架子招降。说实话,他对这位焦大寨主的顽强精神,也甚为感佩,倒真有心招至麾下。
但是,洞中沉默良久,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爷爷便是黑崖山寨之主,焦文通。洒家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打家劫舍、坑蒙拐骗、欺凌弱小,强取豪夺,啥恶事都干过……尔等若是大宋的官兵,咱降也就降了。但是金人的狗腿子……洒家若降了,今后还有脸在这太行山混吗?俺们是强盗没错,却也不想被太行的老少爷们戳脊梁骨……”
“再给尔等一个时辰考虑,天黑之前……”
“无须多言,有种就来!洒家已砍了三个金狗,够本了,最好再添点利息……”
王伯龙冷冷盯住那宛若怪兽的血盆大口一般、吞噬了不少手下士兵的黑洞,削薄的嘴唇蹦出两个比冰碴还寒冷的字眼:“封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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