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的柳寻衣又惊又怒,一幕幕往事情难自已地涌入脑海,“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云追月既不想让我死,也不想让我活。他想让玉儿‘认贼作父’,想让我和……北贤王‘父子相残’,以此宣泄积压在内心二十多年的仇恨。”
直至此刻,一直萦绕在柳寻衣心中的诸多疑团统统迎刃而解。
然而,得知真相的他并没有半点如释重负的轻松,反而心情愈发沉重,感情愈发纠缠。
“云追月因爱生恨,行事自然不择手段。”谢玄幽幽地说道,“他深爱你娘,却怨恨你爹,心里一定十分矛盾。”
“如此说来……”突然,柳寻衣心念一动,眼神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是我……亲手害死自己的父亲?”
回忆起洛天瑾遇害前的那段日子,每次与自己见面皆表现出无与伦比的温柔慈爱。柳寻衣的心里溢满感动、懊悔、自责、思念、不舍……千滋百味,令其泫然流涕,黯然神伤。
“寻衣,你不要胡思乱想,府主的死与你无关。”谢玄义正言辞地纠正,“一切都是清风和凌潇潇的错,是他们害死府主,是他们害得你们父子阴阳永隔……”
当谢玄全心全意地安抚柳寻衣时,一旁的洛凝语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恸,蹲在地上掩面而泣,失声痛哭。
是啊!如果不是柳寻衣与洛天瑾“父子相残”,那就是凌潇潇与洛天瑾“夫妻反目”。
此二者,无论孰真孰假,对洛凝语而言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沉痛打击。
心乱如麻的柳寻衣呆呆地望着泣不成声的洛凝语,心中既怜悯又疼惜。
他本欲出言安慰,但自己尚未从复杂的情绪中剥离,眼下又如何面对这位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谢二爷,你如实告诉我……”柳寻衣早已失去方寸,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少秦王派洵溱不惜一切代价地救我,是不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他们如此关照我,是不是另有所图?”
“你说呢?”谢玄不答反问,“寻衣,你真的很像年轻时的府主。聪明、机谨、天赋异禀……有些人,你比我看的更清楚。有些事,你比我想的更明白。”
“可是……”
“我想说的是……”未等柳寻衣追问,谢玄已言之凿凿地抢话,“无论你日后何去何从,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就像……当年支持你爹那样,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谢玄的肺腑之言令柳寻衣既感动又惶恐,一时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在这里度日如年,受尽折磨。但无论如何,你必须再忍耐几天。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半途而废……”
“谢二叔,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似乎被谢玄在无意间流露出的杀气吓到,伤心欲绝的洛凝语渐渐停止哭泣,一双满含惊恐的大眼睛紧紧注视着欲言又止的谢玄,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什么‘半途而废’?难不成……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你故意抓寻衣回来,是想……对付娘和外公?”
“凝语,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多越痛苦……”
“不!”幡然醒悟的洛凝语仓惶起身,双手紧紧拽住谢玄的胳膊,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无论娘和外公有什么错,他们始终是我最亲的人……谢二叔,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
“砰!”
话未说完,谢玄突然眼神一狠,出手如电,登时将猝不及防的洛凝语打昏在地。
“你这是作甚?”柳寻衣大惊失色,语气中略显一丝急迫和愠怒。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谢玄一边将洛凝语拦腰抱起,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语儿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不能继续留在府里,我会妥善安顿。”
“可是……”
“寻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断不能感情用事。”谢玄不给柳寻衣辩驳的机会,摆出一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模样,“此一节,你应奉洵溱为师。学习她的铁石心肠,心狠手辣。”
“此话怎讲?”
“潞州甘家帮我们瞒天过海,但事后……被洵溱屠灭满门。”
“什么?”
“我在此不宜久留,以免引起清风和凌潇潇的怀疑。我知道你现在内力雄厚,百毒不侵,不惧严刑拷打,也不惧武当的毒药。但人心险恶,世事无常,你切记不可轻敌大意!”
没有多余的解释,谢玄匆匆叮嘱几句,而后抱着不省人事的洛凝语快步离开地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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