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苗志惊诧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朝廷的人,可为何对朝廷的事如此了解?”
“算起来……我和你们贾大人是老朋友。”洵溱戏谑道,“从他做东府侍郎开始,我就对他的事……格外关心。”
“老朋友?”
“看在贾大人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你,而且能放你回去。”洵溱不给苗志追问的机会,自顾说道,“但你要替我向贾大人带句话。”
“什么话?”
“如果不想再被人剃成光头,日后就夹起尾巴做人,不要恩将仇报,更不要得意忘形。”言至于此,洵溱的眼神陡然一寒,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动柳寻衣的歪脑筋,否则大宋皇帝也保不住他。”
“你……”
“这不是威胁,而是劝告。”望着惶惶不安,又惊又怒的苗志,洵溱从袖中掏出手帕,亲自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柔声细语地说道,“告诉贾大人,若想平平安安地做他的东府丞相,就不要招惹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得罪不起的人?”苗志一怔,“你说的是……柳寻衣?”
“不是柳寻衣,难道是你?”
洵溱朝大惊失色的苗志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盈盈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马车走去。
“放他走!”
听到洵溱的吩咐,苏忽用刀挑开苗志身上的绳索,而后一行人钻入马车,快速远去。
“这些汉人常常将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祖训挂在嘴边,动不动就‘知恩图报’、‘饮水思源’……殊不知,最不讲情义、最唯利是图的人恰恰是他们自己。”马车上,阿保鲁毫不避讳地对道貌岸然的贾大人出言嘲讽,“柳寻衣好歹在雁门关救过他的狗命,却不料他一朝得势,竟然恩将仇报。”
“此事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洵溱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半死不活,危在旦夕的柳寻衣,似回答阿保鲁的抱怨,又似自言自语,“他不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不是不能成就一番霸业。论武功、论才学、论心机,他不输任何人。唯独性情有缺,尤其是他心慈手软的弊病,一日不改,一日难成大事。我们从秦卫的追杀中救出仇寒和丁丑,本欲借二人之口激起柳寻衣的怒火,却不料他最终仍对自己的‘好兄弟’心生恻隐。由此足见,柳寻衣的心……太软了。”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你知道柳寻衣性情有缺,又为何在少秦王面前对他大赞溢美之词,甚至不惜动用大辽的‘本钱’帮他翻身?”
“因为……他有潜质。”
“什么潜质?”阿保鲁撇嘴道,“你真以为柳寻衣能成为第二个洛天瑾?他现在非但一无所有,而且背负累累血债……”
“正因如此,我们才有接近他的机会。”洵溱解释道,“等他羽翼丰满,我们再想接近他……只怕会像接近昔日的洛天瑾那般不易。纵使勉强合作,也无法真正交心。”
“洵溱,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百思不解。”阿保鲁纠结道,“柳寻衣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让你对他的前程如此笃定?我横看竖看,怎么看他都不及洛天瑾的十分之一。更令我不解的是,少秦王一向深谋远虑,行事慎重,为何也陪着你一起犯糊涂?”
“中原富庶远胜西域,大辽若想光复仅凭西域的势力远远不够,与财雄势大的蒙古人抗衡,必须借助中原之力,此乃少秦王早已定下的‘国策’。”洵溱神情一禀,正色道,“大宋虽积贫积弱,但中原至今仍是汉人的天下。千百年来,朝代更迭,民族战乱,从未动摇过汉人对这片土地的统治,纵使强悍如蒙古,亦要利用汉人来治理汉地。我们也应如此,若想借助中原之力,必须‘以汉制汉’,正如当初我们与洛天瑾合作……”
“道理我都懂,也认同少秦王的‘国策’十分高明。然而,当初选洛天瑾时你们十分谨慎,经过千般斟酌、万般考量才下定决心。可为何选柳寻衣时却变的十分草率?恕我直言,中原武林门派众多,纵使不考虑那些已成气候的老狐狸,仅从后起之秀中随便挑选一位,哪怕是玩世不恭的秦苦……都比柳寻衣稳妥的多,可靠的多。”
“少秦王选中柳寻衣,自然有选中柳寻衣的理由。”面对振振有词的阿保鲁,洵溱的语气稍显不耐。
“什么理由?”
“你……”
“大小姐,有一女子昏倒在路边。”
突然,马车外传来萧阳的回禀,不合时宜地将洵溱与阿保鲁的谈话打断。
“昏倒便昏倒,与你何干?”阿保鲁没好气地斥责道,“你们天葬峰何时变成善堂了?”
“这……”
马车徐徐而过,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洵溱出于好奇撩开车帘向外观望,目光在无意间扫过昏死路边,满身泥污的姑娘,恰有一阵清风拂过,吹散青丝,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容。
望着似曾相识的女子,洵溱黛眉微蹙,稍作回忆登时恍然大悟,眼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惊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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