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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大道往西南方向摇摇晃晃地前行,慢慢地将静州城抛在了身后。
为免梅锦同车尴尬,白日刘氏丈夫都坐前头辕轼处,与同行的伙计轮流赶车。后头车厢里,刘氏见梅锦一直沉默,恐她心里难过,出城后,见一双儿女在边上嬉闹个不停,便拿眼色制止,两人没领会刘氏之意,依旧吵闹,刘氏便拍了大些的儿子一巴掌,呵斥他俩安静,大儿委屈,翘起了嘴巴。
梅锦知道刘氏怕两个孩子吵闹叫自己心烦才这样,便摸了摸男孩,安慰几句,对刘氏微笑道:“大姐,路上单调,听两孩子嬉笑也去有趣,骂他们做什么?”
刘氏见她说话时神色如常,并无悲戚之色,才放心下来,想起方才她竟毅然自请下堂的一幕,心里不禁也有些佩服。想起自己从前从婆婆那里吃的苦水,趁着这会儿丈夫不在跟前,忍不住低声道:“你既已经和那裴家脱了关系,又叫我大姐,我便也托大叫你一声妹子。妹子,你那个婆婆,也算叫我见识了,比我家里那里已经没了的还要可憎。我虽才认识你没几日,只看你自己年纪也不大,娇滴滴的一个小妇人,路上竟这样护她们一路到了静州,就知道你平日为人如何了,她竟把你贬的入了泥,合着全是你的不是了!这样的人家,离了就离了,没什么可惜。最最叫我佩服的,还是你自个儿有一手好医术,开了医馆,只有人求你的份儿,不用你看人脸色,没了他家,还饿死不成?”说着又叹息:“你说女人家为何天生就要比男子低一头,在家少有父母疼爱的,养到十来岁就恨不得立刻嫁你出去,到了夫家要受婆婆气,遇到个不体贴知事的丈夫,日子更是难。我可羡慕妹子你,自己能养自己,不用看男人脸色。像你今日这样硬气,反要男人来求你,我这辈子也是头一回见!”
这一路同行下来,梅锦也看了出来,这一家子刘氏才是主心骨,她丈夫对她言听计从,想必龙城的布店也是她张罗着的。便笑道:“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没娘家,如今夫家也没了,不靠我自己,我靠谁去?大姐你才是福气人,大哥对你好,我这一路都瞧眼里,一双儿女又乖巧,往后福气大着呢。”
刘氏摸了摸坐边上的女儿的头发,笑道:“这倒也是。谁家过日子不是磕磕绊绊的。我也就看中我男人心还算向着我,再苦再累,这辈子也认了,只是下辈子,阎罗爷能给我投胎成男子就好了!”
梅锦笑附道:“可不是。哪里都一样,便是在我老家那里,男子也要比我们女人随心的多。”说完,见刘氏使劲盯着自己的脸看,忍不住摸了摸脸,疑惑道:“大姐,你盯着我看什么?”
刘氏道:“我娘家老爹从前给人看相的,我多少也学了些。妹子,不是我哄你高兴,我看你的面相不是没有男人福的,而且福气还大的很,合该被捧手心里的!你可别不信!我跟你说,前头的过去就过去了,别多想,做人要有盼头,往后啊,你赶紧再找个好的,气死你那个婆婆!”
“娘,男人福是什么?”
她女儿妞妞听了半晌,似懂非懂,这会儿插问了一句。
“去去,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跟你哥玩蛐蛐去!”刘氏拍了把女儿,哈哈笑了起来。
梅锦也跟着大笑了起来,胸中的那种闷气终于慢慢消散了去。
……
临走前,裴长青问她是否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做长久夫妻。
两人到了这一步,回答是或者不是,都已经没必要了。
所以她没有回答。
而这一路上,她却一直在问自己,裴长青最后这样质问她,到底质问的对不对。
上辈子的那段婚姻,曾给她留了个教训,婚姻是需要自己用心去经营的。
所以这辈子遇到了裴长青,在两人渐渐熟悉,当她也渐渐体会到了这个年轻男人身上那些在某一瞬间甚至打动了她的淳真和热情后,她对他身上缺点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耐心和容忍,甚至有时也会让自己感到意外——如果上辈子,她也能用现在这样的耐心和容忍去对待她的丈夫张文华,说不定他们的婚姻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她已经忘了,很久以前,不知道从哪里看过来的一句话。每一个女人,不管她表现出来有多么的成熟和强大,内心深处,或许始终都还住着一个小女孩。
现在,可能是她心里住着的那个小女孩抬头了。她感到累了,不止身体,更来自于心。所以一切也终于以这样一种近乎闹剧的可笑方式结束了。
就像长在肉里的一块疥疮,今天终于把它挖掉了,有些疼,但也仿佛彻底放下了一副担子。
……
刘氏健谈,虽然是在逃难途中,但这样说说笑笑,一路时间也过的飞快,几天后到了戎州,没想到船竟依然雇不到。
因为早有预谋,据说蜀王军队在短短时间里又占了好几座城池,四川将近三分之二的地方已经入他帐下,剩余地方也岌岌可危,入他手是迟早的事。
戎州的码头上,无数人挤在那里,就只为等到一条可以搭载自己去云南的船。而这当中,许多人又是冲着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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