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默让康桥心里发慌,发慌间手去触碰霍莲煾的手,康桥触碰到了霍莲煾冰冷的指尖,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
“霍莲煾,求你了,只要你放过我妈妈,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握在手里冰冷的手指终于动了,霍莲煾抽出他的手,转过身去,面对着窗户,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调问出:
“你真的会为你妈妈做任何事情?”
重重的点头,重重说出:“是的。”
“那要是我让你去杀人呢,我最近很讨厌一个人来着。”
沉默——康桥的手紧紧绞在一起。
许久,许久,低低说出“好”。
倪海棠是那种宁愿吞一百颗安眠药,也不要被戴上手铐的,要面子又臭美又虚荣的女人。
一直立在阴影处的人影终于移动了,转过头来,往前踏出一步,霍莲煾的脸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光线处,属于那张脸的表情和平日里头没有什么差别,淡淡的,高高在上。
看清楚霍莲煾的表情,康桥在心里小小的松下一口气,和平常一样就好,那就好。
霍莲煾的身体微微往前倾,康桥极力不让自己的身体听从本能往后退避开霍莲煾的靠近。
就那样直直的站立着,任凭着霍莲煾在观察自己,康桥想在她应答出那句“好”的时候脸色想必变成倾向白色的那种灰。
浅浅的笑容所勾勒出来的气息打在康桥的脸上,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木头,你真好骗,就凭着你这副瘦巴巴的火柴身材就想胜任杀人的任务,到时候人杀不死反而会把我这个主谋供出来,这样的结果更糟糕。”
“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相信我。”康桥说着,宛如壮士断腕般。
霍莲煾的笑容加深,伸手,指尖撑在她的额头上:“木头,你还真可爱,我想你妈妈没少为你的笨脑袋头疼吧?”
“求你了,霍莲煾。”在霍莲煾逐渐加深的笑意中康桥一颗心越来越沉。
“看把你吓得脸都白了。”霍莲煾站直身体,目光往着正在呼呼大睡的倪海棠一扫,说:“把你妈妈带回去,臭死了。”
康桥一动也不动,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霍莲煾的脸。
霍莲煾微微敛着眉头:“不要动不动就拿你那双死鱼眼看着我,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把你妈妈带回去,我妈妈最讨厌喝得醉醺醺的人。”
被霍莲煾这么一说,康桥心里更害怕了,蠕动着嘴唇,嘴里叫着“霍莲煾”手再一次的去触碰霍莲煾的指尖,徒劳的想要传达出内心的哀求。
刚刚一触及迅速被霍莲煾避开,霍莲煾再次变成了面朝着窗。
手还僵在半空中,康桥呆呆的看着霍莲煾的背影。
也许过去很久,也许只是一眨眼功夫,康桥听到来自于霍莲煾说出这么一段话。
“回文莱之前,我外婆建议我把妈妈的画像处理掉,外婆说活着的人需要解脱,她建议我们为妈妈举行一次画展,把她所有的作品包括她的自画像拿到拍卖会去,作品所拍款项将以妈妈的名义捐给慈善机构,这些天我和我爸爸一直在考虑外婆说的话,外婆说的那些话我懂也明白,明白归明白可要做起来并不容易,你妈妈……”顿了顿:“你妈妈这么一闹,我和我爸爸以后就不需要为这件事情纠结了。”
康桥听不明白霍莲煾说这些话的意思。
“笨。”霍莲煾在轻轻叹气:“刚刚那些话的意思是,即使过程恶劣,但这样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康桥还是听不明白,鼓起勇气低声叫了一声“霍莲煾。”
“真是有够蠢!”霍莲煾的声音已经带有着浓浓的不耐烦了:“我的意思是让你赶快把你妈妈弄走,这件事情我不会追究,而且,不需要任何交换条件。”
康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不快走!”
回过神来康桥往着倪海棠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又急急忙忙转过身,对着霍莲煾频频说谢谢,说霍莲煾我会记住的。
画室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去触摸着自己母亲那张支离破碎的脸。
在姚管家的帮忙下康桥把倪海棠带回房间,凌晨时间,站在房间门口,康桥拉住姚管家的衣襟,一切不言而喻。
由于多了周颂安这层关系,这位老者对康桥友善了很多,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康桥的肩膀:“我试看看能不能和莲煾说一下,我的话他多多少少会听一些。”
次日,姚管家带来了好消息,被倪海棠打伤的保安在今天清晨已经恢复知觉,他在霍家律师的劝阻下决定接受私下和解。
“律师是莲煾让他去的。”姚管家这样告诉康桥,见康桥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又添了一句:“莲煾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孩子,有时候他的思想比成年人还理性。”
姚管家离开之后康桥还沉浸在不安之中,那种不安来自于画室那些支离破碎的支架、碎片。还有被镶在碎片里林芝华的脸,或断裂,或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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