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额头:“万事有我,不必庸扰。”
摇欢微怔了一下,星星眼地望了眼帝君,重重地点了下头。
辛娘昏睡了一整日。
日落西山时,神识才苏醒。
摇欢已经吃掉好几顿燕京烤鸭了,这会正挑挑拣拣着腰果往嘴里丢。余光瞥到辛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赶紧把头凑了过去。
辛娘刚醒,还有些迷茫,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良久,才渐渐有了神采。
摇欢下午太无聊,去医馆晃过,好心想着看能不能用些凡人的法子早些唤醒辛娘。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凡界的医馆又不治魂魄离体,神识外放。
不过她倒是看见一个痴傻的人和辛娘此时的状态一样,也是双目无神,反应迟钝。
当下有些担忧地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眼珠子跟着转动,这才松了口气:“辛娘,你现在感觉可好?”
辛娘望着窗外已一半隐没在燕京繁华里的金乌,似反应了一会,才撑着身子坐起来:“我昏睡了多久?”
“从昨日一直睡到现在,整整一天了。”摇欢捧着脸,望着在夕阳暮光之下辛娘那头白头被染成了橘金色,欲言又止道:“辛娘你遭遇了何事,怎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这样?”辛娘不解地看着她,急忙抬手拂上自己的脸。没有触及意想之中的褶皱苍老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尽会吓我。”
摇欢摇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和她提起,就摸出她昨日刚从皇帝小妾那摸来的精致小镜递给她:“是霁玉楼遭抢了还是辛府被拆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找人算账。”
辛娘望着镜中自己那一头一夜白尽的发丝,眸光似有触动,呆愣地望着镜中良久,指尖颤抖着拂上额前的鬓发。
那些发丝从她指尖开始,一路重新变回了如绸缎一般的黑色。
辛娘这才笑起来,还未等她挪开目光,那头黑发只维持了一瞬,又瞬间白了。
摇欢的玩笑也开不起来了。
她立在辛娘床前,好像头发白尽的人是她一样,难过得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辛娘一缕一缕抚摸着。
好半晌,摇欢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小声道:“辛娘不怕啊,我过几日去染衣坊给你买些浸黑衣的染料。你要是喜欢这头银发,我们就去皇帝他娘那给你顺些首饰来,那些首饰可比你霁玉楼里的庄重值钱多……”
“摇欢。”辛娘笑着打断她:“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地安慰我。”
摇欢呐呐的“哦”了声,就真的不再说话了。
“昨日你和神君亲热。”辛娘笑着睨了眼摇欢,没看到她的娇羞模样,笑容越发明艳了些:“你也不知害臊,可是忘了我还有神识能听到?”
摇欢看天看地看脚尖。
“离开长央城前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数,以防万一我在姜易身上留了一缕神识。昨日他醒来后,我的神识便跟着苏醒去了长央城。”许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辛娘唇边的笑容一淡,就连目光也黯淡了。
“他的神格已苏醒,无论几世轮回的记忆他都记了起来。只他如今还是凡人之躯,虽察觉到我就在他左右,却无法看见我,也不能做什么,便和我说了不少话。”辛娘冰凉的手轻轻地握住摇欢,见她垂眸看来,顿了顿,才在这即将四合的暮色里继续平稳着声音和她倾诉。
辛娘昨夜才知,姜易每世身死,魂魄都会忆起往昔,每一世都历历在目。
他空有仙骨,神力却在被推入天池时早已洗净,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辛娘,他都无力去改变。
他说每世轮回他最痛苦的,便是走过那忘川路,那尽头是和她无关的下一世,他又要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再遇见她时不记得她,不知挽留也不知面前站着的人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尝尽悔恨遗憾和求而不得。
他背着天罚,连想做个孤魂野鬼都是痴想妄想,何谈和她相守?
他前几日虽陷昏迷,意识却一直醒着。知道辛娘要取御龙洗,恳求她放弃。
比背着生生世世轮回之苦更苦的,是往后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不愿辛娘找到御龙洗,他宁愿再回黄泉路。
辛娘的灵识耗尽,她却舍不得回来,直到灵力掏空,再也无法维系她的神识,她才醒来。醒来看着金乌西落,暮色四合,竟有几分不知何年了。
她像是在讲一个话本故事,那语气平静地似与她无关一般,可隐藏在底下的暗潮汹涌,摇欢却听得真真切切。
“摇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她目光涟涟地望着她:“放谁解脱呢?”
摇欢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有些设想不出来。
因为帝君在她心目中已是顶天立地的第一大英雄,谁会让他身陷这种境地。但现在不给个回答,她生怕辛娘下一刻就会因为伤心过度晕死过去。
想了想,她颇为认真地磨了磨牙:“谁敢这样欺负我的帝君,这三界上天下海,我就是挖他祖坟也不会让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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