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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婚礼的上午①来到了。从外表上看来,没有人想得到那一天布露恩里会有人对迷雾岗关心。因为克林的母亲住的那所房子,不但周围是一片严肃的寂静,里面也丝毫没有什么生气。姚伯太太本来谢绝了参加婚礼,所以那时候,她在紧通门廊那个老屋子里,对着早饭桌子坐着,眼睛无精打采地往敞着的门那儿看。原来六个月以前,过圣诞节请客欢乐,就在这个屋子里,游苔莎乔扮男子,以生客的资格前来赴会,也就在这个屋子里。现在,唯一进这个屋子里面的活东西,却只有一只小麻雀了;它进了屋子以后,觉得没有什么叫它害怕的活动,就在屋里各处大胆地跳起来,硬要从窗户里往外飞,飞不出去,就在窗台上那些花盆里种的花儿中间乱扑打翅膀。这样一来,可就把那位孤独静坐的人惊动了;她站起来,把小鸟放出去,并且走到了门口。原来她正在那儿盼朵荪来,因为头天晚上,朵荪来过一封信,说已经到了她想要拿那些基尼的时候了,她今天要是有工夫,要亲自来一趟。
①英国现在的习惯,婚礼普通多在上午十一点钟和十二点钟之间举行,贵族人家多在一点半钟举行,不过在下午三点钟以前也可以。在一八八六年以前,却总得正午以前就完成了的婚礼才算有效。
但是当姚伯太太抬头往荒原上那一片山谷——那一片到处蝴蝶翩跹、各地蚂蚱低声沙沙和鸣的山谷——看去的时候,她的心思却只让朵荪占去小而又小的一部分。一出家庭戏剧,虽然在一二英里以外预备扮演,而在姚伯太太眼里,却跟就在她面前扮演差不多一样地清楚。她想把那种景象从她心里摆脱掉,就在园子里来回遛达,但是她的眼睛,却不由得要时时往迷雾岗所属的那个教区的教堂那方面看,同时她那种兴奋的想象,好像把介在教堂和她的眼睛之间那些岗峦都穿透了。上午慢慢地过去了,钟声打了十一下了:那时婚礼果然正在进行中吗?当然了。她接着就把教堂内外的光景琢磨:克林如何这时候带着新娘走近教堂;他们如何坐矮种马马车(以前朵荪告诉过她,说他们要坐那种车走那短短的路);他们到了栅栏门把车停下来的时候,门口如何有一群小孩子。于是她看见他们进了教堂,走到圣坛所,跪在圣坛前;婚礼就同在她眼前举行的一样了。
她用手捂着脸,呻吟着说:“这真是大错!他将来非后悔不可,那时他就该想起我来了!”
她正在那儿由于预见凶兆而难过,只听得屋里的老钟响了十二下。过了不大的一会儿,悠渺的声音,隔着重叠的岗峦,送到她的耳朵里。原来微风正从那方面吹来,把远方和鸣的钟声①带到,悠扬起伏,一声,两声,三声,四声,又五声。东爱敦村②的喜钟,正在那儿宣布游苔莎和她儿子的婚礼告成。
①和鸣的钟声;英国习惯,结婚时教堂所撞的是许多钟,音阶高低不一,撞起来是调和的。钟的多少,各地不一。在比利时,一套总是从二十或音三十到六十或者七十。英国则很少多过十二的。
②东爱敦村:赫门-里说,“我们可以假定,此村为爱夫坡得村”。
“那么他们的事已经完了,”她嘟囔着说。“很好,很好;生命本来也是不久就要完的么。那么我何必再泪痕满脸哪?在生命里,一事伤心,就事事伤心:因为一条线贯串着整个的事体么。然而我们可还说,‘有笑的时候’①哪!”
①有笑的时候:《旧约-传道书》第二章说,“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哭有时,笑有时……”。
傍晚的时候,韦狄来了。自从朵荪结婚以后,姚伯太太对于韦狄总是表示一种冷峻的友谊;这种态度,在一切那种非心所愿的结合里,日久天长总要自然发生。本来梦想中合意的事情,既然老没有办法,把人弄得心灰意懒,只好置之一旁;受了挫折的人们,只有就着现状,勉勉强强、无精打采,努力往好处作去。说公道话,韦狄对于他太太的伯母,总得算是很客气的;所以现在姚伯太太看见他走来,并没露出惊讶的样子。
姚伯太太很焦灼地问韦狄怎么朵荪没来,因为她知道她侄女很等钱用。韦狄答道:“朵荪本来答应您说要来,可是她不能来了,因为昨天晚上,老舰长亲自下山劝驾,叫她今天千万到场,她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就答应了。他们一早儿就用矮马马车把她接走了,回头还要把她送回来。”
“那么事情已经办完了,”姚伯太太说。“他们已经到了他们的新房子里去了吗?”
“我不知道,自从朵荪去了以后,我就再没听到迷雾岗的消息。”
“你没同她一块儿去?”姚伯太太问,问的口气仿佛是,他不去也许有很好的理由似的。
“我没有工夫去,”韦狄脸上微微一红说。“我们两个,不能一齐都把家撂了;今天是安格堡赶大集的日子,所以早晨未免有点儿忙。我听说您要给朵荪点儿东西?您愿意的话,我可以替她带回去。”
姚伯太太犹豫起来;她断不定韦狄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她问:“她对你提这件事来着吗?”
“她并没特意对我提。她只是随便说话的时候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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