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不能在这儿开钻石店,”赛姆说。
“俺觉得,他要是不打算在家里待,那他就不能把他那两个大箱子也带回来了;至于他在这儿到底要干什么,只有老天爷知道罢了。”
他们东猜一会,西猜一会,不过没等到他们猜多大的工夫,姚伯就走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了;他看见他们在那儿剪发,就要和他们凑到一块儿,所以就朝着他们走来。他走到他们跟前,往他们脸上仔细看了一会儿,没说别的“开场词”,就说:“我说,街坊们,我能猜出来你们刚才谈什么话来着。”
“是,是;你要猜那你就猜吧,”赛姆说。
“你们谈的是我。”
“哟,这话要不是你猜出来了,俺自己是怎么也不肯说的,”费韦带着忠实正直的口气说;“现在既是你先猜出来了,姚伯少爷,那俺只好承认了,俺们是谈你来着。俺们正在这儿纳闷儿,不明白为什么你作那样华丽的买卖,在全世界都出了名了,这阵儿可跑到家里闲待着。这就是俺们谈的。”
“我很愿意告诉告诉你们,”姚伯说,说的时候,带出叫人意想不到的诚恳态度。“我很高兴今天有这个机会。我所以回到家里来,因为我前思后想,总觉得我在这儿,不至于像我在别处那样没有用处。不过这是我近来才看出来的。我头一回离家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地方并不值得措意。我觉得咱们这儿的生活可笑。那时候我总说,不用黑油擦靴子,而用油油靴子,不用刷了刷衣服,而用树枝子-衣服,还有比这种情况更可笑的啦吗?”
“不错,可笑,可笑。”
“不对,不对,你们错了;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可笑的。”
“对不起,俺们本来还只当你的意思是说那真可笑哪。”
“唉,这种情况,过了一些时候,使我非常消沉。后来我明白了;我那是想要跟那些和我自己几乎毫不相同的人学得一样。我那是想要脱离一种生活,改换另一种生活,但是我所换到的生活,比先那一种,并不见得好。那只跟原先那一种不一样就是了。”
“不错:大大地不一样,”费韦说。
“正是,巴黎定然是个迷人的地方,”赫飞说。“又是华丽天堂的大货窗,又是铜鼓钢号吹吹打打的;再看俺们,不论冬夏,不管好天坏天,都在露天底下——”
“不过你这话是误会了我了,”姚伯分辩说。“所有那些情况,都正是使我意气非常消沉的地方。但是后来又有一种情况,叫我更觉得消沉;因为我那时候明白了,我作的那种事,正是一个男子汉作起来最无聊、最没有用处、最缺少丈夫气的事。我想到这一层,可就拿定了主意了:我决定不作那种事了,我要在我认识得最清楚的人们中间,在我能发挥最大作用的人们中间,作一种合理的事业。我现在已经回来了,我现在告诉告诉你们我怎么样来实行我的计划吧。我先在顶靠近爱敦荒原的地方上,办一个学校,同时在我母亲家里,办一个夜校,我得能两下里都照顾得来才成。不过我得先念一点书,好取得应有的资格。好啦,街坊们,我得走啦。”
于是克林又往荒原上散步去了。
“他无论怎么也不能把他那种计划实现,”费韦说。“过几个礼拜,他看事就不那样看法了。”
“这小伙子倒好心眼儿,”另一个人说。“不过俺看他还是少管闲事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