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好像一幅清楚的图画;生长石南的地方,从哪里起,到哪里止;常青棘在哪个地方长得又高又壮,在哪个地点新近被人割下;杉树的丛林,长在哪一方面;长冬青的坑谷,离得有多远:所有这些情况,他们都能用耳朵辨认出来;因为这些不同的东西,不但各有各的形状和颜色,并且也各有各的声音和腔调①。
①各有各的声音和腔调:比较哈代的小说《绿林荫下》第一章:“据一个住在树林子里的人看来,差不多每一种树,不但各有各的形态,并且还各有各的音调。当轻风过处,杉树不但轻摇微晃,并且还呻吟啜泣,清晰可听;冬青就一面枝柯互头,一面失声呼啸;槐树就一面战抖,一面嘶喊;桦树是枝儿平着起落,萧萧作响。冬天虽然叫树叶脱尽,改变了各种树的声音。但是它却不能毁灭各种树的个性。”
“唉,天哪,这真太荒凉了!”韦狄接着说。“这些富有画意的坑谷和云雾,对于咱们这样瞧不出它们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人,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咱们必得住在这儿?你和我一块儿上美国去好不好?我在威斯康星州有亲戚。”
“这我得考虑考虑。”
“一个人,要不是野鸟,也不是风景画家①,住在这儿,就仿佛很难有什么成就。你说你去不去哪?”
①风景画家:英国十九世纪风景画家,崇拜“光”,以大自然为艺术至高表现的基础。而爱敦荒原最富于“光之变幻”的表现。
“你得给我点时间,”她拉着他的手温柔地说。“美国太远了。你和我一块儿走一走,好不好?”
她说完了这句话,就从古冢的基座那儿走开了,同时韦狄跟在她后面,因此红土贩子就再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了。
红土贩子把那两方泥炭撂在一旁,站起身来。游苔莎和韦狄的黑影,从界着天空的地方慢慢降下而完全消失了。他们两个好像是一对触角,那片荒原好像是一个懒懒的软体动物,原先把触角伸了出来,现在又把触角缩了回去。
那时红土贩子,就从这个山谷走到他的车马所在的那个山谷。只见他的脚步,沉重迟慢,不像-个身材瘦削、年方二十四岁的青年。他刚才看到的情况,把他的心搅得痛苦起来。他一路走来,从他嘴边上吹过的微风,都带着他呼求天谴的字句一块飞去。
他当时进了篷车,车里有一个火炉,里面生着火。他连蜡都没点,一下就坐在那个三条腿的凳子上,把刚才所见所闻的种种关于他仍旧爱慕那个人的情况,埋头琢磨。他发出一种声音,既非叹息,又非啜泣,然而这种声音,表示他心烦意乱,比叹息啜泣还表示得明显。
“我的朵绥,”他低声沉痛地说,“这可怎么办哪?哦,不错,我得去见一见游苔莎-斐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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