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他摇摇晃晃往前走。
到了街上,阿拉贝拉说,“我可不知道,我要是把你这个样儿带回家,房东不定怎么说呢。我倒愿意咱们给关在外边,省得他下来开门让咱们进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连个家都没有,这就糟透啦。我跟你说,裘德,咱们有个顶好的解决办法。就上我爸爸家里去——今儿个我算跟他讲和了。我能把你带进去,谁也看不见;明儿早上你人就回醒过来啦。”
“怎么办都行——上哪儿都行。”裘德回答说。“这他妈的算得了什么?”
他们一块儿往前走,像一般喝醉的夫妇那样,她还是胳臂搂着他的腰,后来他也搂起她来了,当然并非半点出自爱意,只是因为他困倦,走不稳,得靠着东西。
“这——是殉教者——给烧死的地方呀。”他们拖拖拉拉地跨过一条很宽的大街时,他结结巴巴地说。“我记得——老弗勒那本《圣诫》①里头——一过这儿——我就想起来啦——老弗勒在《圣诫》里头说,在黎德利上火刑②那会儿——史密斯博士——就讲起道来啦,就拿这样的经文开篇啦——‘又舍己身叫人焚烧,却没有爱,仍然于我无益。’③——我一到这儿,老是想起来。黎德利是个——”
①黎德利(约1500-1555),英国主教,爱德华六世时曾助修基督教仪文,马利一世登极后,他拒不悔改,遂遭火刑。
②引自《新约-哥林多前书》。
③“只要改,总不晚。”是英国谚语。
“对啦。一点不错。你这人思想才深呢,亲爱的,话说回来,这跟咱们这会儿的事儿可不相干哪。”
“什么话,怎么不相干!我现在正舍身给人烧哪!可是——唉——你一点不懂啊!——这类事,只有苏才懂呢!我是她的诱奸者哟——可怜的小姑娘!她走啦——我也不管自己是什么下场啦!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可她做事是本着良心哪!可怜的小苏啊!”
“去她的吧!——我是说,我觉着她做得对呢。”阿拉贝拉直打嗝。“我也有我的感情,跟她的一样;所以我觉着,老天爷眼里头,我就是你的人,不是别的什么人的,不到咱们死,不分开!俗话说——嗝——只要改——嗝——什么时候都不晚!①”
①《旧约-士师记》中说:参孙是大力士,要害在他头发,头发一剃,就没了力气。他的情妇大利拉乘参孙熟睡,剃了他头发,他遂为非利士人所擒。
他们到了她父亲的房子。她轻轻推开门,在屋里摸索着,找火柴。这会儿的情景同已经年深日久的那回进水芹峪小房子的情景简直没两样。阿拉贝拉的动机怕也没两样吧。尽管裘德没往这上面想,她可是想到了呢。
“我找不着火柴,亲爱的。”她闩k门以后说。“不过没关系——就这么走吧。你可千万别出声,来吧。”
“真是黑咕隆咚啊。”裘德说。
“把手递给我,我领着你。就这样,就坐在这儿,我要给你脱靴子。我不想吵醒他。”
“吵醒谁呀?”
“爸爸。吵醒了,他大概要混闹一阵子呢。”
她给他脱了靴子。“哪,”她小声说,“靠紧了我——别怕压得重。哪,一碰,两蹬——”
“可是——咱们这是不是到那个靠着马利格林的老屋子呀?”迷迷糊糊的裘德问。“到现在多年啦,我没到过里头呢!嗨,我的书放在哪儿呀?我就是想知道。”
“咱们是在我家里头,亲爱的,这儿谁也别想偷瞧你病成什么样儿。哪——三磴,四磴——好嘛,咱们就这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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