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穷愁潦倒,前途无望,真叫人想不通呀!”
谈话把她的悲苦心情暂时岔开了一会儿,可是她又猛然伤痛起来。
恰好验尸组如时到了,他们看了尸体,按规定验了尸;随后就到了凄惨的送葬的清晨。经过报上一传,爱看热闹的闲人都给引到了出事现场,他们站着没事,就数窗户上有多少块玻璃、墙上有多少块石头。裘德夫妇不明不白的关系更给他们的好奇心添油加醋。苏说过了,她要送两个小的到坟地,但是临走之前,她撑不住了,只好躺下来,趁这时候,他们把棺材悄悄抬出了房子。裘德一上运尸车,就把它赶走了。房东于是大大松了口气,眼下他只剩下苏和她的行李要处理掉,他希望到下半天房子就一切恢复原状。他老婆因为不走运,招进来这家子,这礼拜弄得他的房子声名狼藉,这下子完全可以洗清了。下午他偷偷跟房子的产权人商量了一番,两人都同意,要是因为房子里发生过惨剧,社会上对它有成见,敬而远之,他们就要想方设法把它的门牌号数换一个。
裘德看着两个小棺材——一个装小裘德,一个装两个小点的孩子——放到墓穴里,跟着赶快往回奔去看苏,她还在自己屋里躺着,他也就没惊动她。可是他老是放心不下,四点钟光景又回去了。房东太太还当她还在屋里,可是看了一下,就下来告诉裘德她不在屋里。她的帽子跟上衣也没了,这说明她出去了。裘德急忙跑到他住的那家客店,她也不在那儿。他琢磨可能发生的情况之后,就顺着大路,直奔公墓,一进门就横插过去,径直到棺材下葬的地方。那些因为出了惨剧而跟着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一个人拿着铁锹正朝埋三个孩子的坟里填土,但是在填了一半的坑旁边,有个女人抓着他胳臂不放,求他别填。那正是苏。她根本就没想到把她的带颜色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裘德替她买的丧服,可是即便她跟一般丧失子女的人一样从俗换上丧服,那也不像她穿着现在这样的衣服把她的悲痛表现得如此之深。
“他要把他们埋了,这不行啊,我还要看我的孩子!”她一看见裘德就疯了似地哭喊着。“我要再看一遍。哦,裘德,开开恩吧,我要看他们。我不知道你趁我睡着了,就叫人把他们抬走啦!你说过,他们的棺材没上钉的时候,我还可以再看一遍,可你说话不算数,你把他们抬走啦!哦,裘德呀,你对我也忍心哪!”
“她要我把棺材再挖出来,让她撬开棺材。”拿铁锹的人说。“瞧她这样儿,你得把她弄回家才行。可怜的东西,她这简直是胡来嘛。太太,棺材可不能再挖出来。你还是跟你丈夫回家吧,忍着点吧,感谢上帝,你又快有孩子啦,那就别管多伤心也都冲掉啦。”
但是苏苦苦哀求没个完:“让我看一遍吧——就一遍哟,行不行啊?就那么一丁点工夫,裘德呀?没一会儿就行啦!那我也就安下心啦,裘德!裘德,你要是再让我看,我以后什么都好说好办,什么都听你的。一看了,我就跟没事儿一样回家啦,以后再也不想啦,行不行呀?干吗不行哪!”
她没完没了地央告,裘德心痛如割,他几乎要那个工人答应再把棺材起出来。但是那样一来,不单毫无好处,还可能叫她的情形更糟下去。他明白他得当机立断,先把她立刻弄回家。于是耐下心,劝她,哄她,温存体贴地跟她悄悄说话,抱着她,好让她有个依靠;后来她也闹不下去了,听他的话,离开了公墓。
他想找辆轻便马车送她,可是他们的境况如此之窘,她不许他这样。两个人就一路慢慢走回去,裘德一身黑,她一身褐加红。他们要在下午搬到新住处,但是裘德觉得眼下不大行得通,于是他们就不经意地走进了他们现在打心里憎恶的房子。苏立刻躺下来,裘德出去请大夫。
裘德整晚上都在楼下等着。很晚了,人家才告诉他,胎儿早产,成了死胎,是跟前面三个孩子一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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