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这会儿总算有个靠山了。咱们现在能替她这么想,总比替她担心好多了。也许我该写封信问问里查他现在生活怎么样,是吧?”
但是裘德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信上。他把公告看了一眼之后就心烦意乱地说:“你听听这封信怎么说吧。这可叫我怎么说、怎么办呢?”
亲爱的裘德(称你为福来先生显得生分,我不想这样),我今天给你寄去一份报,你看了那个有效力的文件,就知道我上礼拜二又跟卡特莱结了婚。事情最后算办得干净利落,叫人称心。不过我这信特别要详细写一件个人私事,这我本来上回到奥尔布里肯时候就想告诉你的。当时我也不好跟你的女朋友说。再说我总想亲口跟你说,要比写信强得多。裘德,有件事我以前一直没跟你提过,咱们结婚以后我生过一个孩子,是在我离开你八个月之后,跟我父母住在悉尼时候生的,这很容易证明。我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就跟你散了,到了异乡,再说咱们又吵得厉害,我当时想写信给你说生孩子的事不合适。我正忙着找个好差使,孩子就由我父母带了,他一直跟他们在一块儿。我在基督堂碰见你,没提这事,就是这个道理,打离婚官司也没提。他现在到了懂事的年纪了,我父母最近来信说,他们在那地方的日子挺艰难,我已经在这地方安居乐业了,他们认为既然他父母都在,他们就不想再让这孩子拖累了。我本该留他在这儿跟我呆一阵子,不过他太小,在酒吧没用,再过多少年也还是用不上,卡特莱自然嫌他碍事。可是他们有几个朋友正好回乡,就托他们把他顺路带到我这儿来,所以我只好求你在他到了之后收留他,因为我实在拿他没法办。按法律他是你的孩子,这我可以正正经经起誓。要是有人说他不是你的,你替我骂他下地狱割舌头。不管我从前、以后怎么样,从结婚到我走这一段,反正我没做什么见不起人的事,我至今还是你的
阿拉贝拉-卡特莱
于兰贝斯三觞斋
苏听了大惊失色。“你怎么办哪,亲爱的?”她有气无力地问。
裘德没回答,苏焦急地盯着他,喘粗气。
“这一手可真够厉害!”他说,声音很低。“这件事大概不假!我现在也没法弄明白。要是他生下来的日子真跟她说的一样,那就毫无疑问是我的孩子了。我弄不通她干吗在基督堂碰到我时候没说,那晚上到这儿来也不说!……啊——我想起来啦,当时她说了,要是我跟她还有机会凑在一块儿,她就想把心里存的事跟我说说。”
“这孩子大概谁也不要啦!”苏说,泪汪汪的。
裘德这时恢复了镇静。“是我的也好,不是我的也好,这孩子以后对人世该怎么想哪!”他说。“我一定要说,只要我日子过得还宽裕,我才不问他究竟是谁的孩子呢。我要带他,把他抚养成人。至于说追问他老子娘是谁,那才卑鄙呢,管它干什么?要是你认真想想,一个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血统,又有多大意思?咱们这个时代所有的孩子,整个来说都是这个时代咱们所有大人的孩子,都要咱们来共同照看。父母溺爱自个儿的孩子,还厌弃别的孩子,这就跟阶级感情、爱国心和灵魂自救说,还有别的德性,骨子里都是排斥异己,惟我独尊的下贱思想。”
苏一下子跳起来,怀着满腔的敬佩之忧,热烈地吻他,“对,对——一点不错,最亲爱的!咱们要把他接来,要是他不是你的孩子就更好。我真希望他不是呢——当然我这么想不大应该!他要是真不是,我非常愿意咱们收留他,认他做干儿子。”
“好啦,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你高兴就行,我的与众不同的小同志!”他说。“我就是想着,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这个不幸的孩子丢下没人管。你想想看吧,他在那个兰贝斯酒馆跟着一个不想要他的妈,实际上他以前就没见过的妈,还有个根本不认他的后爹,他在那儿过的是什么日子,该受什么恶劣的影响?‘愿我生的那日和说我怀了男胎的那夜都火没!’①这就是这孩子——我这孩子,用不着多久就要说的话啊!”
①希腊神话中的悲剧女神,文艺女神之一。
“哦,不,不,他不会这样说!”
“我既然当初是离婚原告,我想我完全有权要求对他监护。”
“不管有没有监护权,咱们一定得把他收下来。我看就这么办。我一定尽力而为,配当他妈,咱们总还养得起他。我要多干活儿。我在想他倒是什么时候来呀?”
“我看就几个礼拜的事吧。”
“希望如此——裘德,咱们什么时候有勇气结婚哪?”
“你什么时候有勇气,我看我就有。这全看你,亲爱的。只要你一开口,一切就万事大吉。”
“在孩子到以前办?”
“当然喽!”
“也许这么一来,孩子觉着真是到了家里啦。”她嘟囔着。
裘德当下写了封信,纯属官样文章,信中要求孩子一抵达英国,务必立即送交他们,对于阿拉贝拉那个惊人消息,不置一词;对孩子的父亲方面的亲缘,不表意见;至于他若老早知有此事,对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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