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学生仍在原地坐着。忽然紧挨着的一年级教室吵吵嚷嚷,一个女生从那边冲进来说,苏-柏瑞和从关她禁闭的屋子的后窗跑出去,摸黑穿过草坪,逃得没影了。她到底想出什么办法从校园逃出去,谁也说不出所以然,因为校园顶那头有条河拦着,再说旁门也上了锁。
她们都到那间空屋子看,但见靠当中的直棂窗之间的窗-开着。她们又打着灯笼到草坪上搜了一遍,凡是杂树林灌木丛都仔细搜到了,还是踪影全无。后来只好把前边大门门房叫来查问,他回想了一下说,他记得听见过后边水里什么噗喇噗喇声,可是没怎么注意,当是几个鸭子从岸上跳河里去了。
“苏别是膛水过了河吧!”一位女教师说。
“要不然就是投水自尽啦。”门房说。
女合监心里一紧——她倒不是因为苏可能死掉,而是担心所有报纸可能用半个版篇幅大事报道这个事件。去年的丑闻再加这个,势必弄得学校好几个月谁也不羡慕地臭名远扬。
她们又想法弄来一些灯笼,再沿河仔细查看一遍,最后还是在对岸接着麦田的烂泥地里分辨出矮帮鞋的小脚印,于是没什么疑问了。原来那个受不了刺激的女生膛着齐肩深的水过了河——说来那是郡里主要河流,所有地理课本都郑重介绍它呢。由于苏没投水自尽,也就不会弄得学校丢人现眼,女舍监于是凶神恶煞一般口出狂言,肆意糟蹋了苏一番,对苏的离去,深表高兴。
那天晚上,裘德按老习惯坐在界园旁家里桌边。在黄昏后这个时辰,他常常到安谧的界园里,站在苏关禁闭的房子对面,望着窗帘上晃来晃去的女生脑袋的影子,但愿他也能像她们成天价无所事事,就是坐着看书、学习;其实那些同宿的不动脑筋的女生中间反而有很多瞧不起这样呢。恰好那晚上,他吃完茶点,刷掉身上的灰尘,就耽读普赛编辑的早期基督教作家著作丛刊第二十九卷,细心玩味;这套书是从一家旧书店买到手的,价格之廉宜,同这无价之宝的著作相比,真是近乎离奇。他恍惚觉着听见什么东西砸了他的窗户,哗啦一下,声很小;接着又响了一下。准是什么人扔了小石子。他站起来,轻轻地把窗框推上去。
“裘德!”(下边来的声音。)
“苏吗!”
“是我——就是我!能上来吗,没人看见吧?”
“哦,行!”
“你别下来,把窗子拉下来。”
裘德等着,知道她能很容易进来,前门有个把手,只要一转,门就开了。大多数乡下老市镇的街门都这样,所以谁都能把门开开。想到她碰到麻烦就往他这儿跑,跟他从前碰到麻烦跑到她那儿一样,裘德不禁心头小鹿乱撞。他们可真是一对儿啊!他把屋子的插销拉开,听见黑暗的楼梯上一阵偷偷摸摸的——声,一下子她在他的灯光下出现了。他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只见她浑身湿淋淋,真像个海中仙子,衣服紧巴在身上,跟帕特农神殿①廊柱中媚的众雕像的袍子一样。
①兰浦里耶(?-1824),英国古典学者,著有《古典书录》;加特卢斯(约公元前87一约公元前54),罗马诗人;马夏勒(约40-104),罗马诗人;朱文纳尔(约60-140),罗马诗人;卢希昂(约115-约200),希腊作家;毕蒙(1584-1616)和弗来彻(1579-1625),英国剧作家;薄伽丘(1313-1395),意大利作家;斯卡隆(1617-1660),法国作家;德-勃朗托姆(1530?-1614),法国历史学家;斯特恩(1713-1768)、斯摩勒特(1721-1771)、菲尔丁(1707-1754)都是英国小说家。
“我真冷哟!”她上牙打下牙地说。“裘德,我就到你火炉边上,好吧?”
她往里走到他那一点小炉火旁边,但是一动,水就从身上滴下来,要叫她自己把身上弄干未免不近情理。“你这是怎么搞的,亲亲?”他问,非常惊恐,说话间,温柔的词儿脱口而出。
“打郡里那条最大的河-水过来的——就是这么回事儿!他们因为我跟你一块儿出去,就把我锁起来啦,太不讲道理啦,实在受不了,我就打窗户里头爬到外面,-着水,逃出来啦!”她开始用平常有点桀骜不驯的口气说明经过,不过没说完,她的薄薄嘴唇就颤动起来,勉强忍住才没哭。
“亲爱的苏呀,你得把这身东西全脱下来才行啊。我想想看——你得跟房东太太借点衣服穿才行。我去跟她说说。”
“不行,不行!看在上帝分儿上,你千万别让她知道!要不然,咱们离学校这么近,他们就要来逮我啦!”
“那你只好穿我的啦。你不在乎吧?”
“没关系。”
“就穿我礼拜天那套,就在手边上。”其实在裘德这仅有的单间内什么都在手边上,因为也没有别的地方放东西,所以方便得很。他拉开抽屉,取出他顶好的套装,抖了抖,说,“好啦,你要多大工夫?”
“十分钟吧。”
裘德离开屋子到街上,在那儿徘徊;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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