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汲原本气愤,这时也觉不妥,望向了海瑞。
海瑞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牢头这时更是来劲了,松掉了徐千户,转向蒋千户,却不知道说话,胡诌起来:“见赵中丞?见谭大人?赵中丞谭大人也是裕王爷派来的,不帮我们海老爷倒会帮你?梦不醒的家伙!”说完立刻一掌向他扇去。
蒋千户徐千户本都是武官,徐千户只因被王牢头揪住了衣领,无法躲闪,才挨了两掌。王牢头这回因没揪住蒋千户的衣襟,被他一闪那一掌便抡空了,自己反倒向前一栽。蒋千户也狠,见他身子栽来立刻又用头向他腹部撞去,王牢头被这一头锤正撞在肋骨以下腹腔之上,比时岔了气,捧着肚子慢慢蹲了下去,那口气上不来,脸已经白了。
“把他扶开。”海瑞不得不发话了。
一个书办连忙过去,搀起了王牢头,王牢头那口气缓了过来,立刻提起腿又要向蒋千户踹去。
“不许胡闹!”海瑞喝住了他,“先站一边去。”
王牢头犹自恨恨地向蒋千户吐了一口,这才被搀着站到了一边。
海瑞拿起了案上那张王牢头和田有禄都签了名的字据,对田有禄和王牢头:“你们过来看看,他们逼你们放火烧牢是不是这张字据。”
田有禄和王牢头都趋了过去,才看了一眼便立刻说道:“回大老爷,正是这张字据。”
海瑞:“田县丞,你拿给他们过目。”
“是。”田有禄立刻捧起那张字据先走到蒋千户面前伸了过去,“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
蒋千户一看到这张字据立刻知道什么都无法抵赖了,却还是不开口,而是将目光向徐千户狠狠盯去。
海瑞看在眼里:“你是在责怪他为何没有保住这张字据是吧?我帮他告诉你,这字据是总督衙门的亲兵当时就缴获的。再不招认,胡部堂自可直接向朝廷奏陈此事。”
王用汲这时已是眉目舒展笔不停挥。
海瑞不再与他们啰唆,拍响了惊堂木:“两次放走倭首井上十四郎到底是你们自己所为,还是奉命行事?《大明律》载有明文,奉命行事者是公罪,公罪不究。”
蒋千户和徐千户又要对视眼神了。
“望着本官!”海瑞立刻喝住了他们,“蒋千户先答话。”
那蒋千户低下了头:“属下是奉命行事。”
王用汲立刻记录。
海瑞立刻望向徐千户:“你呢?”
徐千户也低下了头:“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海瑞:“奉谁的命?行什么事?徐千户答话。”
那徐千户:“属下是奉了巡按使何大人之命放了井上十四郎。”
海瑞:“因何情由?蒋千户答话。”
那蒋千户:“都因淳安灾民不愿卖田,何大人要坐他们一个通倭的罪,杀一儆百。”
王用汲那支笔记完了这一句,长吁了一口气,向海瑞望去。
海瑞与他会意地对视了片刻。
海瑞:“王老爷,是否可让他们画押了?”
王用汲:“我看可以画押了。”
海瑞:“松绑,让他们画押。”
提审房这时只有书办没有牢役,那王牢头这些眉目倒是敏捷,立刻奔到蒋千户身后替他解绳。
一个书办从王用汲案上拿起供词,又拿起了笔,便先走到蒋千户面前,将供词放在他身前的地面上,让他画押。
绑人松绳都是行活,王牢头只松了蒋千户右手上的绳索,兀自连绳拽住他的左手,这是以防犯人撕吞供词。蒋千户也只好用一只手接过了笔,被王牢头拽着在书办放在地面的供词上画了押。
那书办又弯腰将供词移到了徐千户身前的地上。
王牢头正又要绑蒋千户,海瑞:“不用了。叫徐千户画押。”
“是。”王牢头大声答着,依样画葫芦解了徐千户的右手,拽着让他也俯到地上画了押。
书办立刻将供词交回王用汲。
海瑞站起了:“将蒋千户徐千户先行看押。”
这回王牢头刚想接着效力,已有几个牢役奔了进来,将蒋徐二人押了出去。
海瑞这才望向田有禄和王牢头:“田县丞。”
田有禄立刻答道:“属下在。”
海瑞:“我奉命办差,淳安的事还要你赶回去操劳,你们也不能歇了,这就回县吧。”
田有禄:“属下这就连夜赶回。”答着向海瑞深深一揖,又向王用汲深深一揖。
王牢头跟着跪了下去,向海瑞磕了个头,又转身向王用汲磕了个头。
田有禄:“走吧。”带着王牢头退了两步,转身走出了提审房。
海瑞拿起了书案上的皮纸公文信封,将内阁司礼监发回的原供装了进去,然后走到王用汲书案前,望向了他。
王用汲会意,将郑泌昌何茂才翻供的供词和蒋千户徐千户的供词以及那张田有禄王牢头签名的字据一份份都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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