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苍生之福!”说着站了起来将圣旨双手捧还赵贞吉。
赵贞吉接过圣旨时态度却依然淡淡的,指了一下大案下首的一个座位,说道:“请就位吧。”
海瑞并不在意赵贞吉的态度,向他指的座位走去,这才看到,右边第一张案桌的下首站着王用汲,上首空着自己的位子,走到那张椅子前刚站定了,王用汲便轻碰了他一下。
海瑞斜望向王用汲,王用汲目示他看对面大案。海瑞向对面望去,这才又看到,大案左边的首位上站着身穿按察使官服的谭纶,两人的目光瞬间闪亮地一碰!
靠下首左右两张案桌前站着的四个锦衣卫这时却都目视前方毫无表情如同石像一般。
这一刻赵贞吉将上谕在大案后的香案上供好了,转过身走到了正中大案前,也不看众人,只说了一句:“都请坐吧。”说着自己先坐下了。
三个陪审官四个锦衣卫都坐下了。
“旨意诸位都拜读了。”赵贞吉这时仍然不看众人,而是把目光望向堂口前方,“天心无私,皇上连同宫里的尚衣监巾帽局和江南织造局一同彻查了。可沈一石一案,历时二十年,贪墨数百万,哪些能查,哪些不能查,哪些能查出来,哪些已查不出来?”说到这里他才把目光慢慢扫望向众人:“还望诸位深体圣意,秉承天理国法人情,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给朝廷一个交代,也给众目睽睽一个交代。”
旨意下令彻查,主审官这个调子却定得如此之低又如此之虚,实在有些出乎几个陪审官意外,刚才还十分兴奋激动的海瑞立刻便想起来说话,王用汲适时在案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按了一下。
海瑞忍住了,二人都把目光望向了谭纶。
对面的谭纶也显出了不满的神态,可这个时候是不能够跟主审官抗颉的。三个人于是都默在那里,等听赵贞吉把话说完。
赵贞吉:“赵某不才,蒙圣上不弃,兼委以江南织造局浙江市舶司之职。今年五十万匹货与西洋的丝绸要督织出来,胡部堂剿倭的军需要源源不断接济。审案一事我就不能细问了。谭大人。”
谭纶:“在。”
赵贞吉:“你是新任的按察使,主管刑名,又是圣上钦点的办案官,该案就由你领办吧。”
“这只怕不妥。”谭纶站起来说话了,“圣谕煌煌,中丞是主审官,我是会同办案,钦案理应仍由中丞领办。”
“我是主办,你是领办。”赵贞吉立刻把他的话挡了回去,“郑泌昌何茂才一干人犯由你领着海知县王知县还有镇抚司四个上差审讯。审出的结果再交给我,由我领衔上奏朝廷。”
谭纶还想说话,“啪”的一声,赵贞吉已经击响了惊堂木:“带郑泌昌何茂才!”
十天了,郑泌昌何茂才一直关在单身牢房里没有再被提审,每天按革员的待遇三饱一倒。今天半夜被提审了,二人便知这是新的旨意到了。可很快他们便感到了情形有些不妙,一出牢门,和前几回不同,狱卒便给他们上了刑具,带到巡抚衙门后被拘押在廊下候审。这时随着一声堂呼,两人分别被差役两个夹着一个押上了大堂。看见高高供在香案上的圣旨,两个人带着刑具立刻跪下了,向圣旨拜了下去。
拜完后何茂才便趴在那里不动了。他身边的郑泌昌却手撑着地挣扎着想站起来。毕竟年衰,被一身刑具拖着却站不起,他居然望向趴在身边的何茂才:“茂才兄,你我还未定罪,尚属革员,理应起来回话。来,扶我一把。”
望着郑泌昌那满是硬气的目光,一股羞耻心腾地冒了出来,何茂才也立刻挺起了腰杆,伸手搀着郑泌昌,二人同时站了起来。
郑泌昌望向了赵贞吉:“赵大人,皇上新的旨意上是不是要我们带着刑具受审?如果没有,请给我们去掉刑具,设座问话。”
赵贞吉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目光慢慢转向了谭纶:“谭大人,你说呢?”
郑泌昌何茂才这才循着赵贞吉的目光看见了坐在左边案首的谭纶,而且穿着按察使的袍服!
两个人的目光顿时黯淡了,愣在那里。
谭纶已经看出赵贞吉的态度,他是想隐身在这件钦案之后让自己出来扛头,为什么这样一时还不明白,但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态度不明,好不容易出现的这一次倒严契机就很可能失之一旦!因此他必须说话了,目光刷地刺向郑泌昌:“圣旨上当然不会有让你们带不带刑具的旨意。但你想知道皇上是怎么看你们的,我可以念几句旨意给你们听。”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神态庄严地背诵起来:“上谕:‘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推衣衣(音:易)之藩王使臣官吏将士,节用用之禄饷军国之需,无时不念国步之艰,民生之难。渠料一蚕一茧一丝一梭皆吞没于群蠹之口!如此吞丝剥茧者若不一丝一缕从口中吐出,朕欲容之,彼苍者天,其能容乎!’郑泌昌,你不是问皇上要不要你带刑受审吗?旨意你听到了,对你们这些巨蠹,皇上想宽容你们,苍天也容不得你们。跪下受审!”说到这里,他抓起惊堂木猛拍了下去。
堂威声立时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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