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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北京发生巨大的政局变动之时,东南抗倭的战局处于僵持之中。海瑞将一千多名自愿投军的义民送到了戚继光的军营,赶回了淳安。
海瑞刚从二堂的后门进来,便看见后院的门“砰”的一关,接着看见一个人从后院门外的地上弯腰拾起好大一块猪肉,尴尬地站了起来——这个人是王牢头。
海瑞走了过去,王牢头看见他立刻跪了下来:“太尊回来了。太尊这一路辛苦!”
海瑞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他还提在手里已经沾满了尘土的猪肉,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牢头站起来了,谄笑着:“也没有别的意思。买了点肉想孝敬太夫人,没想到……”
海瑞严肃地望着他:“告诉你两条,记住了,并转告衙门所有的公人。第一,任何人不许给我家人送东西。第二,我姓海,祖上全名叫海达尔,尊奉回教,从来不食猪肉。”
王牢头开始懵了一下,紧接着用那只空手在自己脸上掌了一嘴:“小人确实不知太尊家信奉回教,绝无别的心思。”
海瑞:“现在知道了就行。好好当差去吧。”
“是,是。”王牢头不断哈着腰提着那块猪肉退了出去。
海瑞走到后院门口敲门,里面立刻传来海母严厉的声音:“拿棍子,打了出去!”
门就在这时又开了,一根小小的棍子从底下举了上来,突然停在那里。海瑞的女儿这时才看见是父亲站在门口,立刻将棍子一丢:“爹!爹回了!”喊着便扑了过来。
“母亲,孩儿回来了!”海瑞抱着女儿,还没走到厅房门边便大声招呼道。
里面立刻传来了海母的声音:“进来吧。”
海瑞走到门边放下了女儿,便脱掉了鞋子,女儿立刻从旁边的水桶里舀起一瓢水给父亲淋脚。海瑞抬起左脚让水淋了下来,用手搓洗了洗迈了进去,又抬起右脚伸在门槛外让女儿淋洗了,然后向母亲走去。
整间屋子的砖地都被水洗得好干净。海母坐在屋子正中的一把竹椅上,竹椅前的地上覆着用一个椰子剖成两半的椰子壳,老人的两只赤脚便踏在那两半个椰子壳上。
海瑞在椅子前跪下了:“孩儿拜见母亲。孩儿已经把一千多百姓都送到了戚将军的军营,而且都安置好了。一来一去共用了六天。”
海母:“累了。起来坐下,先吃点东西。”
海瑞站了起来:“孩儿在路上已吃干粮了。”说着便走到屋墙边去端起了一盆清水,折回母亲面前放了下来。
海母:“你婆娘刚刚给我洗的,你先歇着。”
海瑞依然捧起母亲的脚放进水盆:“郎中说过,母亲的脚多洗有好处。”说着便给母亲搓洗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李太医还在不在这里?”海母望着低头洗脚的儿子问道。
海瑞:“回母亲的话,李太医还在。多数患病的灾民吃了他的药都好了,还有十几个病人,过几天好了,儿子就送他走了。”
海母的脚踩在水盆里不动了:“你和你婆娘不请他开方子了?”
海瑞抬起了头:“儿子这几天忙公务。遵母亲的命,今天儿子就带着儿媳请他诊脉处方。”
海母:“把他请到这里来吧。我想亲眼看看。”
海瑞低下了眼默在那里。
海母:“怎么?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海瑞:“母亲,有一句话儿子实在不好说。”
海母:“说。”
海瑞:“李太医这个人脾气太大,儿子怕他冲撞了母亲。”
海母笑了:“你干脆说我的脾气太大,两个脾气大的人在一起会吵架。”
海瑞:“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海母:“卖东西的时候买主最大,看病的时候郎中最大。这点礼你娘还是明白的。请他来,我不会得罪他。”
海瑞:“是。”
整个院子里的凉棚都拆了,只有几间大屋子里还摆着一些用门板架着的床,或躺或坐,病人已经不多了。
李时珍这时坐在县衙侧院的天井旁,面前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摆着好些药材,他正在分拣着那些药。
天井是最凉快的地方,可田有禄这时仍然拿着一把好大的蒲扇站在李时珍身后一下一下轻轻地扇着。
海瑞从侧门进来了,望着这般景象,嘴边掠过一丝笑纹,立刻又收敛了,大步走了过去:“李先生辛苦了。”
反应最快的是田有禄,连忙转过头来:“太尊回来了!属下见过太尊。”一边行礼一边把旁边一把椅子搬了过来。
“不必多礼。”海瑞并不看他,而是走近了李时珍,“一路上我就知道了,几百病人好些都下田做事了。李先生功德无量。”
李时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刚从军营回?”
海瑞:“是。先见过了家母,这就过来了。”
李时珍:“前方的战事如何了?”
海瑞:“这几天在等后援,暂时没有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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