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角,笑起来不再那么鄙夷,表情越发细腻了。当她跟我说话时,我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两个人;旧人和新人;我觉得她非但没有失去姿色,反而渐臻理想的完美。可是我听当时一些女人说,她“变了很多”,就是说,据她们看来,爱德梅已姿色大减。但是美就像圣堂似的,门外汉只看富丽堂皇的外表。艺术家出神人化的思想仅在遇到知音时才显示出来;绝妙佳作的每个细节都包含着一种灵感,凡夫俗子是看不出来的。我认为,你们的一个现代作家用别的词语说了这个意思,表达得更为透彻。至于我,爱德梅生平中没有任何时刻,我觉得她不如另外一个时刻美。即使在痛苦时,当美从物质意义上说似乎消失,她的美在我的眼中却神化了,转为一种新的精神的美,反映在她光辉的脸上。再说,我就艺术方面讲是天赋平常的;假如我是画家,可能我只会复制一个形象——充满我心灵的形象;因为在我漫长的一生中,只有一个女人在我看来是真正美丽的,这个女人便是爱德梅。
我定睛瞧了她一会儿,她脸色苍白而又动人,忧郁而又宁静,活脱儿是孝顺的化身,力量受到爱的束缚。我接着冲了过去,扑倒在她脚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既没有发出叫声,也没有惊呼;但她伸出双臂把我的头一把搂住,久久地紧贴她的心口。从这种有力的拥抱中,从这种无声的欢乐中,我认出我们家族的血统,认出我的姐妹。好心的骑士惊醒了,臂肘支在膝上,屈身向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说:
“好啊,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不见我藏在爱德梅怀里的脸孔;她把我推向他;老人既亲切又宽厚地用虚弱的胳臂拥抱我,感情上的冲动使他顿时恢复了青春的活力。
我让你们去想像向我提出的一大堆问题和我所受到的无限关怀。爱德梅对我来说是真正的母亲。这种自然流露的慈爱和信任具有无比圣洁的意味,在这整整一天中,除了我确实是她的儿子会有的想法之外,我在她身边不可能还有别的念头。
他们准备让神甫因我的归来而大吃一惊,为此而作的安排使我深受感动;我从中看到他衷心感到高兴的确实证据。他们叫我藏在爱德梅的绷架下,将她盖活计的大绿布罩在我的身上。神甫紧挨我坐下;我抓住他的双腿使他惊叫了一声。这是从前我经常跟他开的一种玩笑。当我突然推翻绷架,使所有的绒线球滚落在地板上,从我的藏身处一跃而起时,他的脸上有种十分古怪的喜惧参半的表情。
但我不再啰啰唆唆地向你们描述所有这些家庭生活的场面,我太容易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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