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在府里重新布置,由她代替他去接亲。
他兴冲冲地摘了很多牡丹,结果传回来的,却是喜事变白丧的噩耗。
他还没能把小公主捧在掌心娇养,她就被山匪劫走了。
听说那天她穿的嫁衣是她阿娘亲手为她绣制的,绣了整整一年,熬坏了一双眼。
却被山匪撕得稀碎。
连她也被撕碎了。
像是那年冬天,御花园里那件被撕碎的大红棉衣,像是除夕夜满地炸开的鞭炮红纸衣……
“裘小将军!”
试图研究萧宝镜身体机关构造的那个大汉站了出来,打断了裘星赫的回忆。
他解释道:“这里面就是个戏偶,是咱们这些伶人走江湖卖艺的道具,不是其他什么东西!这小子脑子不好,娶不起媳妇,见那戏偶长得漂亮就硬说是他娘子,您别跟他计较!”
戏偶?
裘星赫抬起猩红眼眸:“本将亲眼看见她跑进了这间屋子,她定是藏在了这里!她来郡守府找我,定是受了委屈,来向我诉说冤屈的!把我的妻子还给我,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他情绪崩溃,骤然拔刀,刀身铮然。
正要朝箱笼劈过去,商病酒抬起修长苍白的指尖,轻轻托住他的刀刃:“小将军的妻子不见了,却挥着刀想要霸占商某的妻子,莫非小将军也是欺男霸女之人?”
“我没有……我没有想要霸占你的妻子,我只要我自己的妻子!”裘星赫强忍泪意,放下佩刀,死死盯着那口朱红色的箱子,“求你……求你让我看看里面的人……”
大汉叹息:“果真是富贵人家出情种。小兄弟,你就让他看一眼吧,也好叫他死心。”
商病酒不情不愿地掀开箱笼,薄唇却抿出一丝看戏的玩味。
“哐当!”
看清楚了少女的脸,裘星赫手里的佩刀猛然掉落在地。
他怔怔凝视箱笼里的少女,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宝……宝儿?真的是你?!”
宝儿?
狐狸眼掠过一丝阴霾。
萧宝镜:坏了,她成别人的心肝小宝贝了!
“宝儿!”
裘星赫的声音支离哽咽。
他踉跄上前,想要拥她入怀。
商病酒眼底阴霾更深。
在裘星赫即将碰到萧宝镜的刹那,修长十指拨弄红丝线,箱笼里的红衣少女犹如翩飞的蝴蝶,一瞬出现在窗边。
萧宝镜:……!
原来她身上的那些红丝线,是可以被卖货郎操控的?!
她会飞!
她今夜就要远航!
“宝儿!”
裘星赫连忙追上去。
可是他连少女的衣袖都没碰到,她就轻盈地跃出花窗。
绣花鞋尖点在一朵碗口大的山茶花上,青丝和大红裙裾在月色下乘风招摇,像是飞到了天上,再也无法被他揽入怀中的明月。
“宝儿……”
裘星赫呢喃着爱妻的名字,不顾一切追了出去。
众人连忙跟到外面。
明月交织成辉,裘星赫跌跌撞撞地穿过山茶花丛,试图抓住那一抹翩跹的红色。
然而在商病酒的操纵下,少女比蝴蝶还要灵巧,轻易就从他的指间溜走,戏耍般穿梭于山茶花丛里。
“宝儿,你可是……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裘星赫崩溃地跪倒在地。
他仰头望向萧宝镜,颤颤朝她伸出双手。
萧宝镜轻盈盈站在一朵山茶花上。
她居高临下,鬼使神差的,忽然倾下身子。
宽大的红袖和裙裾层层叠叠地垂落,她近距离凝视这张年轻俊朗却哀伤绝望的脸。
耳边响起很多杂乱的声音——
“我阿兄乃是天之骄子,你这贱婢生的下贱东西,也配嫁给我阿兄?!”
“你猜我阿兄为什么不来迎亲?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把你送给山匪泄欲,是我阿兄的意思!”
“……”
大红色的嫁衣被撕成碎片。
少女的血和泪交融在一起,爱与恨在无数凌乱的手掌和扭曲的肉体里无限放大。
好恨啊……
她好恨啊……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
月色锋寒,像是刀刃折射的光。
商病酒倚靠在廊柱上,笑容恶劣。
恨就对了。
杀了他。
既然没有能力保护她,又为什么要作出那些承诺?
无用的男人就该去死。
红丝线犹如拨动的琴弦。
萧宝镜不受控制地拔下金簪。
青丝如流缎般垂落,温柔地拂过裘星赫的脸颊。
萧宝镜一瞬表情狰狞,高高举起金簪,狠狠刺向裘星赫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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