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累,家母又亡故了。家父伤心难当,路上病了一场,又没有好医药,就拖了这么久……”
驿丞知道,这一路之艰辛必然不止这些,看甘迪情绪太激动,忙安抚他,让他先休息。自己却又问了同来之人,前面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却是中途与甘家父子遇到的,都想来昂州,就结伴而行了。
驿丞心里有数,等颜肃之带着女儿、女婿,身后跟着方章、何三过来亲自迎接甘县令的时候,先将这些事汇报了。
颜神佑道:“不对!他们为什么不奔临安?那里才是朝廷所在!”
这么一说,众人都醒过味儿来,甘县令并不是颜肃之的嫡系,也没什么大交情,更不是亲戚朋友了。如今皇帝仍在,怎么不去临安,反来昂州?
甘令年高,一路疲乏,又喝了酒,此时未醒。甘迪不敢沉睡,听到声响,不等驿丞安排的人唤醒他,便匆匆起身,洗一把脸、漱了漱口,对着掌心呵了口气,一闻,略有点酒臭,又拼命灌茶冲去了气味,跑了出来。
正听到颜神佑此问,急忙上前道:“晚生甘令之子甘迪,见过丞相……呃,诸位。”
颜肃之对他十分和气,亲自扶起他来:“何须多礼?汝父是我老前辈,昔年多亏他指点。”
方章对甘县令很有感情,恐怕甘令与颜肃之有误会,又将颜神佑的疑问又问了一回。甘迪愤愤地道:“他们不可信!兄弟相争、叔侄兵刃相向,诸公卖主求荣,害得士庶朝不保夕。我等路过临安,原本想去面圣的,没想到他们大敌当前,还在争吵鸡毛蒜皮。没救了!”
颜肃之叹道:“你们这一路,辛苦啦。”
颜神佑也正式向他道歉:“是我多疑。”
甘迪苦笑道:“要是能够,谁不想当忠臣呢?可是……奈百姓何?奈苍生何?这位娘子,我们听说过你,你却未必知道百姓有多惨!这天下,不能再交到那些人的手上了!”
颜神佑心下恻然,山璞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说话罢。岳父大人,甘令——”
颜肃之道:“我们等!不要去打扰他。”
甘令醒得也不太晚,驿丞到底不敢让颜肃之等太长的时间。估计着等了两刻钟,给了颜肃之这礼先下士、不忘旧交的面子,就使眼色,让人去请县令起来了。
县令一身敝衣过来,进门脱了鞋,袜子上还破了个大洞。驿丞深悔竟然疏忽了,没有给他马上准备一身新衣。山璞是甘令亲自领下山来的,方章是他提拔的,两人一见他干瘦如柴,破衣烂衫,便再也坐不住了。身子往上一拔,就要起来与他见礼。
颜肃之行动也不慢,远远先说一句:“老翁一向辛苦!”
甘令拜倒,颜肃之忙扶起了他:“何须多礼?”
甘县令道:“应该的,我在这里时,百姓穷苦。自明公来,安居乐业,富饶安康,这是应该的呀!”说着便哭了起来。
颜肃之垂泪道:“我不过占了有个将军爹的便宜罢了,实不如老翁之务实清苦。”
甘县令道:“不不不,宁愿天下官似明公,也休要似我。能让百姓过得好的,才是好官。这天下有好爹的人多了去了,却将百姓祸害成这个样子。明公可知,我这一路行来,也不是瞎眼赶路的,也会问些山川地理、人物风俗,有些地方,秋税已经收到二十年后啦!”
颜肃之轻拍甘县令的肩膀:“都会好的。”
两人叙话毕,各自落座。颜肃之问他一路辛苦。甘县令这一路历尽艰辛,简直能写一部西游记。可是到了此时,也许是苦吃得多了,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说:“都过去啦,都过去啦!”
颜肃之当场表示,要录甘迪做官,认为他是个孝子,又随父安于清贫,自然是做得官的。甘县令道:“有德无能,也是祸害。明公真瞧得上他,且试一试,可行,再用,休要坑害了百姓。”
颜肃之道:“听老翁的。”却先让人录了甘迪的名字。
颜神佑便说:“不管令郎如何,我们却是知道老翁的,”转脸对颜肃之道,“阿爹,同昌坊的房子,他们是住定了。”
方章小声向甘县令解释了一番,甘县令却连说愧疚。颜肃之道:“先前之事,并非老翁之过,还请不要推辞。”又要请甘县令做官,颜神佑知道山璞对甘县令感情颇深,也跟颜肃之争。
甘县令道:“我原是朝廷命官,明公用人,此时恐还要上报朝廷,到时候又是一件麻烦事。”
颜肃之道:“朝廷?皇帝连自己都没能囫囵个儿逃出来,往昔之行状名册,全没啦!”必要留他做官。
甘县令却郑重离席,向颜肃之一揖:“是我们将天下弄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敢贪图安逸?请予一县,我愿做亲民官。”
颜肃之哪会让他做县令这么累?方章也不肯让老上司比这自混得差这么多,颜神佑干脆说:“我有一事,正合适老翁去做。”
颜肃之便问何事,颜神佑便要请甘县令做她昂州府的吏曹。甘县令不知这个吏曹是从哪里来的——这乃是后来经颜神佑提议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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