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过这个问题,觉得一方面是由于这位同事平常不停地在我们面前提起他儿子的各种寻常小事让我觉得乏味,还有一方面是,她总是过于节省,不懂得将孩子穿得好一些,我觉得我看着他实在很难赏心悦目。前面一点我还能稍微理解自己,但对于后面这点,对于自己没法控制地以孩子的外表去产生喜好,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舒南听他说了一长串的生活琐事,不由得脸上露出笑容来。
“你笑什么?”杜薇不满地撇撇嘴,他却更专注地盯着她笑了。
“小薇,以前,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总觉得你内心在不停翻腾着、活动着。前不久再见到你,一直感觉你的内心仿佛平静了很多,而现在,感觉过去的你的某个部分,原来一直都还在。”
杜薇转过头,想到曾经的舒南,固执地不肯说喜欢,也不肯说讨厌,不知道现在的舒南,喜欢的究竟是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呢。
见她不出声,舒南接着回答她:“要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没有必要压抑自己内心的喜好,跟别的同事一样,适当地表达自己的礼貌,然后你会发现其实这个并没那么难和让你反感,但首先要让自己去做,做了之后才能明白真正的感受。”
杜薇恍恍惚惚地盯着他:“好像学心理学的是你,而不是我。”
一刹那,俩人的目光胶着在了一起,杜薇只听见舒南对她说道:“小薇,我有很认真地在思考,你的每一个想法,我都很在意。”
“这是对从前不在意我的一种补偿么?”杜薇也听到自己来自无意识深处的自动的回音。
说完,俩人都沉默了。
天道轮回,只要不放弃,事事皆有反转的余地。
几天后,杜薇果真发了消息给那位前同事,询问他的心路历程,虽然对方并没有兴趣跟她谈太多真实的感受,毕竟那是很私人的生活,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个程度。他只是象征性地回复说现在在老家生活,添了二宝,准备两年后再想工作的事情。
羡慕是没有用的,谁让人家年轻,又有一定的资本,才能如此地随性。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详细答案,为自己感想敢做的行动力,杜薇仍然在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大拇指。
其中有一次谈话,杜薇自认为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那次杜薇倾诉了那段时间最压抑自己的工作上的烦恼,以及自己对当今社会工作上一些浅薄的见解。在她看来,中国人拼命干活,拼得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自己的爱好简直是一种病态的人生,当时她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同事说的“退休以后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这句话。但是后来她又担心自己说得是不是过于极端了,便说:“拼啊卷啊的,本身也没错,比如说我们老板,拼字诀就是他的个人爱好,从中他能得到莫大的快乐。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以此为乐,所以错就错在,一味地要求所有人将所有的时间都牺牲在这个拼命工作上。我甚至觉得中国人在国际上不受待见的原因,除了历史上的思想封闭、缺乏信仰之外,就是过于拼命,肆意用这种拼的精神去卷其他人,让其他本来不想拼的人过得更难受。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思想过于欧化,生活在中国就只能到处被排斥,但没办法,谁让我觉得他们的态度才是正确的呢!”
“即使在欧洲,也有很多玩命工作的呢。就如你知道的,很多人能将工作当成自己的乐趣,因此热爱工作,这是最圆满的生活方式。我们努力学习各种知识,不就是为了获得这种选择的权利么?如果你觉得现在的工作不值得去努力,那意味着你无法对它产生兴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考虑其他的选择呢?你要知道,不管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社会,什么样的家庭和人际关系,这些统统只是我们个体生活的背景,在各种不同的背景下,能产生各种不同的图案,而起决定性作用的画笔,永远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终究是我以前没有学好,才导致现在无从选择的局面。”被舒南所说的真实和残酷击打的杜薇,近乎悲哀地嘟囔着。
“不会的杜薇,只要你想,你自然拥有多种选择的可能性。”
杜薇对舒南的鼓励很不以为然,觉得他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切的一切之所以成为幻想,都夭折于缺少经济基础这一前提条件下了。如果有所有的那些条件,杜薇甚至觉得自己有本事去为国家赢得奥运金牌。
她当时并没意识到,“可能性”这个词语仅仅从舒南的口中说出来,就给自己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它深深地植根于自己的潜意识当中,对她而言,舒南的话简直就是金科玉律。
“小薇,听宋飞翔说你爸爸过两天要做手术,那个医院我有个认识的很厉害的医生,我陪你一起去吧。”
当听到舒南这句话时的杜薇,正处于对爸爸的病无比焦虑之中,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出发回老家的前一天晚上,林木问杜薇还差多少钱,他跟表妹说了,几万块钱的话还是可以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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