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嘲笑,对自己自尊的一种践踏。
尤其是儿子的名字里有个“良”字,小名叫“良良”,是自己妻子取的,是那老男人名字里的一个字。
他的世界,塌了。
可是,当把孩子卖出去后,他心里又很难受,耳朵里隐约还能听到儿子在喊自己“爸爸”的声音。
蹲在地上的他,侧过脸,看见小店外摆桌上的一众玩具里,有一个红色的小汽车。
此刻,内心有无数声音在对自己进行鄙夷和谩骂,骂自己不争气,骂自己窝囊,骂自己活该,骂自己是个废物。
但他还是站起身,将玩具小车拿起,走到柜台前,问老板这个多少钱后,拿出自己的钱包,付账。
然后,他拿着玩具,开始往回走。
他不断做着深呼吸,表情很痛苦,只能不断重复“就算养条狗,养了这么久也有感情了”。
可以把孩子丢他妈妈那儿,丢那老男人那儿,甚至丢福利院,但还是不该卖了。
一念至此,他开始跑起来,而且越跑越快。
与此同时,白色棚子内。
老婆婆手里端着的那只碗里,原本只有淡淡黑色的水,正逐渐变得浓郁。
柔姐注意到了,长舒一口气。
“这样看来,成色虽然只是正常的一半,但也能说得过去。”
老婆婆端着碗站起身,走到水缸前,将碗里的黑水倒进去。
塑像的样子,仿佛又鲜活了一点。
老婆婆脸上,露出了笑容,嘴角两侧的耷皮,勉强向上抬了抬。
柔姐则双手合什,对着塑像拜了三拜。
然后,她走出棚子来到外面,看见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玩具跑了过来。
“钱还你们,孩子给我,钱你数数,我没动过!”
许东将口袋里先前揣进去的钱,全部拿出来。
柔姐摇头。
“孩子给我,我再给你加点钱,我不卖了,孩子给我!”
柔姐继续摇头。
“我他妈不卖了!”
许东想往里头闯。
下一刻,柔姐一只手抓住他脖子,再顺势提膝。
“砰!”
许东捂着小腹,跪伏在地,嘴巴张大,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孩,下手能这么重。
“孩子给我……我加钱……你们收孩子……不也是为了……为了赚钱么……”
“赚钱?呵。”
柔姐笑了,然后一记手刀,砍在许东后脖颈处。
许东双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两个杂技团的人走了过来,指了指地上的许东:“柔姐,前面就有个水库,晚上我们给他处理掉?”
“处理个屁,找个笼子关起来,等离开金陵往北时,给他卖黑煤窑去,他得活着,要不然刚收的那孩子就没用了。
以后这孩子,还是得我们自己收,要不然总来莫名其妙的。
明天演出时,你们自己盯紧点,找那种有爸爸妈妈一起陪同来看表演的小孩子。
对了,宣传车开出去了没有?”
“还没,在吃饭呢。”
“让他们在车上吃,现在就给我宣传去,多去幼儿园附近的居民区,喇叭给我开大点!”
……
“余家杂技团即将为您奉上精彩的节目表演,有可爱的小矮人,有漂亮的美人鱼……小朋友们,快叫你们的爸爸妈妈明天带你们来西郊广场来看吧!”
谭文彬摇下出租车窗,看向迎面驶来的面包车,面包车顶有一个大喇叭,两侧贴着各种表演海报。
“小远哥,是不是就是这家?还叫余家杂技团。”
李追远点点头:“应该就是了吧。”
谭文彬对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问道:“师傅,西郊广场你认识不?”
“认识的,我家就住这附近,你们是来看杂技的么,明天才开始呢,早上出车时我看见他们还在搭棚子。”
“那家杂技团的人多不?”
“看着不少,光卡车就有好几辆,呵呵,明天周末,幼儿园放假,我打算带我家小孩去看表演。”
“师傅,还是别去了,那里人多,容易出意外。”顿了顿,谭文彬又补了句,“对孩子不安全。”
“我家孩子聪明机灵,没事的,他不跟陌生人讲话,骗都骗不到的。”
李追远淡淡道:“没有骗不走的小孩。”
司机马上反驳道:“我家孩子真不一样,我们从小就教他的,让他别和陌生人说话,别拿陌生人给的东西,不像其他家孩子,傻乎乎的。”
李追远没再接话,他觉得这个司机才是傻乎乎的。
李追远曾专门研究了解过很多小孩,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世上,基本不存在骗不到的小孩。
而那些喜欢洋洋得意、夸赞自家孩子聪明不会被陌生人骗走的父母,往往是真的可笑愚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