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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哲离开古碑镇,来到碧水湾庄园的室内停车场,张养序那辆‘湖中仙女’就停在这里。
上到车内,打开放在副驾驶充电的笔记本电脑,他重新浏览下属发来的文档,快速定位到上次阅读位置:
——被穿小鞋的制衣厂员工杀死监工、常年加班的程序员暴力殴打上司、考试成绩不理想的女生在家中自杀、在地铁上被诬偷拍的男子将诬陷他女子当场捅死……一桩桩案件的描述在电脑屏幕上滑过,这是近两个月以来发生在桃源市范围内的各种治安与犯罪事件。
之前在云都初次阅读这份文件时,宁哲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这些在性质上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却又在短时间内密集出现的案件,彼此之间似乎都存在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抽象联系。
而现在,在自己唯二的亲人因为一笔横财天降而被他人的妒火烧死之后,宁哲觉得自己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抽象的概念了。
“——极端化。”
宁哲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抬起头,透过挡风玻璃凝望着前方的墙壁。
考试成绩不理想确实会让学生感到沮丧,但很少会极端到考不好就自杀的地步。
辛苦劳作的人看见别人躺着一夜暴富确实会感到落差,心怀怨气也很正常,但怨气重到完全不顾后果往人饮品里加一大堆冰……就不那么正常了。
冥冥中似乎有一层未知的阴影,笼罩在了桃源市的上空,半随机,半随缘地给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施加着影响,让越来越多的人往极端的方向靠拢。
这也许就是近两个月来桃源市的治安状况飞速恶化的真相。
“是谁在做这种事,是人?还是鬼?”宁哲没有答案。
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做什么。
这起案件涉及到性质敏感的神经类药物,哪怕是古碑镇这样乡下地方的派出所出警效率也非常之高,加上嫌疑人是受情绪驱动的激情犯罪,没有多么高明的反侦察意识,案情的推进十分迅速。
宁哲还在所里做笔录的时候,陈老板的小舅子便已经被缉拿归案了。
小舅子姓何,叫何远平,侧背头,一字胡,形象收拾得很干净。现在的他正自一人待在镇派出所不到2平米的小单间里,双目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双脚,等待质询。
何姓是古碑镇的本家姓,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个镇子的原生居民。
百年前清廷崩溃,改朝换代的日子不怎么太平,整个琴州府都是兵荒马乱的,乱了大半个世纪,草过火,石过刀,人也换了种。
出了少数幸存的何姓本家人外,现在的古碑镇里像是陈、宁、谢、田、肖……这些姓氏,都是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客家人。
客家人实际上就是汉人,历史上因为各种缘故拖家带口背井离乡,独在异乡作了异客,所以被称为客家。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古碑镇里何姓一脉的族人数量虽然不多,但却十分团结。
被抓进派出所后,何远平没有立即受到审讯,而是被关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隔间中枯坐,等候了十几分钟,所里颇具威望的队长老何,何酉金,打开门走了进来。
何酉金是个身高一米九的魁梧壮汉,寸头络腮胡,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缓缓坐在了何远平的对面。
在嫌疑人与执法人员存在亲属关系的情况下,当事人原则上应该是要回避的,但何酉金其实并不是何远平五代内的近亲,他们的血缘关系其实很远,远得八竿子都难打着,勉强同族同姓罢了。
但何姓子弟,十分团结。
“蠢仔,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啥事?”何酉金坐在床对面的小凳子上,开门见山地问道:“投毒、杀人,用的还是冰……你跟老宁头家里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往死里整人家?”
何远平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老子他妈问伱话!哑巴了?!”何酉金站起身,一巴掌重重抽在对方的脸上,顿时,本就不怎洁净的床单上再添一抹血迹。
何远平被扇得摔倒在床上,血丝浸润了干燥的嘴角。
他没有尝试叫人,乡下地方的派出所没有太好的条件,这个小隔间里是没有监控的,所里的其他警员也都是本地人,轻易不会干涉何姓子弟的族内私事。
何远平捂着被扇肿了的右脸,艰难地爬了起来,声音沙哑地道:“金哥,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究竟咋了。”
何酉金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神情,显然族里出了这么个败类让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事情的经过,跟我说说。”何酉金粗着嗓子道:“要快,等会儿小刘要过来审讯了,没多少时间给你磨。”
“好……”何远平捂着脸,点头道:“昨天晚上,我人在盐州,接到了姐夫的电话,让我帮忙,顺路带两瓶好酒回来……”
从何远平本人口中说出事情经过,与队里调查推理出的过程大致都对得上:何远平生意亏损,卖掉了村里的宅基地换钱周转,后来村里拆迁,卖掉老宅的何远平悔青了肠子,又听姐夫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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