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明白。”
聂华苓叹一口气,“总之,我不是想打消你的积极性,我只是想告诉你,写英文稿没那么容易,你不要一开始就抱着太大的期望,15万的稿费还是很难拿到的。”
“我明白,我知道我的英文水平写的英文稿质量不够,所以.”
江弦话音一转,“所以我没有从英文稿写起,我还是从最擅长的母语出发。”
“你是说你写的中文稿?”
“对。”
江弦点头,“我写的中文稿,我对自己的英文水平还没那么有信心,说起来,我有件事情还想拜托下您。”
“你说。”
“我想请您帮我找个翻译,把我这稿子翻译成英文。”
“这个好说。”
聂华苓很痛快,“你别忘了,我就是一名翻译。”
“哎呦,我怎么好意思请您来。”江弦受宠若惊。
聂华苓是女作家,也是翻译家,担任哥伦比亚大学翻译顾问委员会的委员,“爱荷华”这个译名就是由她翻译来的。
“您帮我找个人就行,别让您受累。”
聂华苓笑了笑,问,“你写多少了?”
“差不多要结尾了。”
“这么快?”
聂华苓吃了一惊,又问,“什么类型?”
“算是一本非虚构。”
“非虚构?这在国内恐怕不是很流行。”
“对,我也是之前刚了解到这个文体,正好脑袋里一直有个构思。”
“讲什么内容?”
江弦想了一下,“这我一句两句很难说清。”
“能先给我看看么?”聂华苓问。
“没问题啊。”
江弦带着聂华苓回到家,和家里人打声招呼,俩人就钻进工作室,江弦从桌上取出一沓稿纸,打开台灯。
“聂老师,您看一下。”
“《漂流者》?”聂华苓看着稿子首页上的名字轻声念道。
“木犀草号的故事您知道么?大约是一百三十余年前的英女王诉达德利和史蒂芬斯案,英美普通法系中的经典案例。”
聂华苓回想了一下,“我对法律方面的知识不太了解,没什么印象。”
“那您看完我再给您讲吧,这篇就是受到了那个案件的启发。”
听他这么说,聂华苓便越发对这篇感到好奇,“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她从包里取出眼镜,自顾自的翻阅起这篇稿子:
“.
理查德.帕克仍然和我在一起。
我一直没有忘记他。
我敢说自己想他吗?
我敢这么说,我想他。我仍然在梦里见到他。大多是噩梦,但却是带着爱的气息的噩梦。这就是人心的奇怪之处。我仍然无法理解他怎么能如此随便地抛下我,不用任何方式说再见,甚至不回头看一眼。那种痛就像一把利斧在砍我的心。
墨西哥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对我好极了,病人也是。癌症病人或是因车祸受伤的人一旦听说我的故事,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或是摇着轮椅过来看我。
几天后我就能站起来了,甚至能走上两三步,尽管我仍感到恶心、头晕、浑身乏力。
我的体内有积液,腿肿得厉害,看上去就像被移植了一双大象腿,小便则是接近棕色的很深的暗黄色。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我能正常走动了,而且还能穿上鞋,但是不能系鞋带。
我皮肤上的伤痊愈了,但肩上和背上还有疤。
我第一次拧开水龙头的时候,哗哗哗喷涌而出的大量的水让我吓了一大跳,我变得慌乱起来,两腿一软,晕在了护士怀里。
我第一次去美国的一家餐馆,面对刀叉,我感到局促而束手无策。
侍者用批评的眼光看着我说:
“你是刚下船的吧?”
我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不知道这句话伤我有多深。
一个个字就像一枚枚钉子钉进我的肉里。
我握着刀叉,我以前几乎从来没有用过这些器具。
我的双手在颤抖。浓味小扁豆肉汤变得索然无味。
”
“您喝点水。”江弦端来一杯热水给聂华苓。
聂华苓抬头看向他,目光带着几分惊喜。
“读起来很有味道嘛。
光看这个开头,我恐怕不会想到,这篇是出自国内作家之手。”
“您过奖了。”江弦自谦一句。
聂华苓端起杯子,喝一口水,而后重新将目光看向这篇稿件。
这个的开篇就充满悬念。
理查德.帕克是谁?
这个开篇就提到的人物角色。
他为什么离开“我”。
“我”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为什么“我”会在医院,身体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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